许秩苦笑,“你怎么知道?”
女人对于细节的感知,是出奇敏锐的。
许秩与阳兹公主之间的相处方式或是细节,没有必要多陈述。宁嘉浅笑,“那个秋千,真的不能坐人吗?”
这应该是循之表哥对她说的第一个谎,宁嘉想。
宁嘉和许秩是表兄妹,但并不是打小就认识,因为许秩七岁前还不是许淇夫妇的孩子。
早几年老夫人还在世时,许夫人每年都会回南阳短住一段时间。那年初夏,宁嘉听家里人说,姨母还会带着一个新表哥来,叫他们兄妹好好和新表哥相处。
姨母有孩子了?那应该是他们表弟,怎么是表哥?
宁嘉和宁树是又好奇又不解,两个人讨论了一晚上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第二天,宁嘉、宁树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缠着娘亲去外婆家看新表哥。
那是宁嘉、宁树和许秩的第一面,那个时候,许秩还没有取字。
原来真的是表哥不是表弟,瘦瘦的,比他们要高小半个头,一板一眼地和每一个人见礼。
得体大方,家中长辈对新表哥都很喜欢,乐呵呵的。
然而宁嘉却觉得他的眼神好冷,周围的其乐洩洩融不到他身边。宁嘉攥着娘亲的裙边,躲在后面。
可宁树没有这种感觉,还拉着宁嘉去找许秩玩。
许秩正在一个人看书,看到宁嘉宁树,起身迎接。
宁树最讨厌念书了。他讨厌夫子语调悠长的之乎者也,讨厌久坐,学久了不仅神思昏睡,四肢都会变笨。他也这么和许秩说,提议一起去打水漂。
许秩没有拒绝,无论是长辈的话,还是平辈的话。
宁嘉坐在树荫下,看着宁树一个劲逞英雄,许秩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不争不抢。
这么一对比,宁嘉好像突然知道许秩眼中缺少的是什么了。
是一种热情。
他好像一潭死水,对什么都兴致平平,与其说是参与其中,不如说是表演给别人看,彬彬有礼,尊老爱幼。
第二年,宁嘉再次见到许秩,他们都长高了些。除此以外,许秩好像没什么变化。
如同这片池塘,数年如一日。
他们三个又一次站在水边,宁树叫许秩也试着打一下。
始终平静旁观的许秩竟直接应了,俯身挑了一块略扁平的石头,臂膀一甩,打出去十几个漂。
然后,他笑了起来,和池塘里的涟漪一样,平缓展开。
宁嘉也看呆了。
原来,池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时间会留下种种痕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就像宁树夏天扔进去的石头。无声无息沉入湖底,但已经不再是那年夏天的池塘。
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将阴郁甩掉,就像甩掉那块石片。深水活泛了起来,变成了一种流动的安静。
宁嘉喜欢这样的许循之,娟好静秀、文质彬彬。
但只是一种浅浅的喜欢,毕竟他们只相处了四个夏天。如果许秩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表哥了。
因为她喜欢的,必要也是喜欢她的。
宁嘉很开心能来咸城,能够认识咸城秋天的许秩。
他说谎的样子,真的很蹩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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