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九五之尊,便是朝政也身不由己。至善,你不许因此事怪罪你姨夫,他比你想象的艰难。”
他便艰难,如何就拿父亲出气!
顾至善不屑的撇嘴,朝顾父道,“那也不能打了父亲不是,不说别的,挨了这廷杖,父亲如何面对您的学生。”
说罢,起身往顾父身后看去,见虽上了药,因还未结痂,血痕渗透亵衣,甚至透出锦被来,拳头握紧,恨声道,“自打咱们大顺建立,便自来没有廷杖大臣的道理,父亲您是第一个,不说身子受苦,便是名声也受累。”
“不过是些皮肉苦罢了。再说,我还有好处呢。听崔妈妈说,我早先因西院和太太生了嫌隙,我躺着回来,倒是难得看见她显露真情,虽不似我们新婚时相敬如宾,可也比早些时候针锋相对好上许多。”
顾父倒是不计较那些名声,从宫里回程的马车上便一直想,若是得知他受伤,换的她关切一句,这顿打也值了。
顾至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小茗进屋来报,“禀老爷、大爷,礼部尚书黄达老爷来了,说今日老爷替他挨了二十,特意拿了上好金砂药来给老爷。”
顾父闻言挥挥手,道了声知道了,让小茗退下,朝顾至善道,“你替我去应客,只说我精神还好,又是皮肉伤,养上一阵子便好。朝廷上他只需配合镇北王和陛下便是,我倒是清闲下来。”
顾至善这才退下,唯留顾父一个人半趴在塌子上,行动不便利。半晌后,才低低叹了口气,傅仲正怕是和陛下交涉去了,也不知陛下见他如今这样,是喜是悲。
激起傅仲正的战意,敬王一脉,怕是就此没什么好下场。
人参鸡汤炉火炖了将近两个时辰,临近出锅,厨房里满是诱人香气,顾知薇拿调羹挪动下鸡肉,见它骨酥肉烂,火候足了。
满意的抿抿唇,朝顾大嫂道,“嫂子快来瞧瞧,这像不像你教给我的?”
“我教给你的?”
顾大嫂正在检查菜品,因老爷伤重,太医院里传话出来,说是荤腥油辣要少,若是用重了,怕是夜间会起热。顾大嫂不敢怠慢,见顾母吩咐家里菜席分开,老太太那里也封住话,老爷这么重的伤,没得让老太太瞧见,若是知道了伤了身子骨,更是不值当的。
见榆荫堂里菜色和往常一样,挥手让丫头婆子送去了,这才走到顾知薇面前道,
“我什么时候在咱们家做过饭?是婆子丫头不够使唤,还是姑娘想学手艺了?”
顾知薇话出口,便知自己说岔了。前世顾家败落,顾大嫂才开始张罗饭菜,如今家里面万事都好,不说顾大嫂,便是她自己连着两次下厨,已经被徐妈妈暗地里敲打过几次,
“姑娘若是爱什么,吩咐厨下让她们送来便是。了不得赏她们几个银子,哪里用姑娘亲自去那里忙活。”
顾知薇当时不过敷衍过去,只说是自己一片心意。眼下被顾大嫂如此问,倒是忍不住哽了一下,她难不成说,她重活了一回?
笑吟吟朝顾大嫂道,“厨下杂音大,嫂子怕是听岔了。我是说,这像不像一回事儿?”
说着,把砂锅里的鸡汤给顾大嫂看了,笑道,“你瞧,汤浓味鲜的,不说鸡肉酥烂,便是人参也都软烂了。”
顾大嫂上前见果然如此,汤色油润,红枣沁润的胖娃娃一般窝在汤面,鸡肉黄亮,开口便赞道,
“爹和娘瞧见,定是喜欢的。”
说着,便有婆子来报时辰,顾大嫂往外瞧,见又恰到掌灯的时候。顾知薇吩咐婆子把鸡汤端下,仍拿小炭炉慢慢煨着,分了一半给顾母,又舀了些分给顾大嫂和自己,喊了送餐的婆子过来,吩咐她道,
“先把这些送到缀锦楼去,若是老爷吃不下,好歹劝他多吃几口。”
那婆子忙应下,端着炭炉往前院去了。不多时便回来道,
“老爷和太太请姑娘和大奶奶过去呢,现如今正等着姑娘呢,说是姑娘劳累做了那么些个,一家人一起吃才热闹。”
顾知薇留在厨房,并无旁的事,只泡了些海参干货准备明日给顾父吃,闻言倒是撒开手,朝顾大嫂笑道,“嫂子和我一起去,这里让婆子收拾便是。”
“我回去和你哥哥吃饭去,还有些事儿没和他说呢。”
顾大嫂摇头不肯,朝顾知薇道,
“许是太太觉得两个人没意思,老爷又只能躺着,吃饭都不便利,让妹妹过去说笑几句,也好过没什么话说。”
顾知薇倒也没强求,和顾大嫂道别后往缀锦楼去,刚过前院,便见一行人匆匆走过,打首的那个,宽肩窄腰,一身靛蓝朝服倒也气宇轩昂。黄昏时候还擦着亮,那人身后急步跟着几个长随,各个步伐急促,想来是有急事。
见他们去的方向也是缀锦楼,顾知薇略微缓下步伐,眸色清亮,这么晚了,傅仲正还来找父亲,难不成是为了今日父亲被打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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