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焉一贯不爱多想,只当旁人说出的话,全是真心,于是便夸小侍是个好人,心胸宽广。
小侍顿时羞红脸,顿觉刚在心底说的阴私恶语,如同一把刀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剥掉他衣裳,让他羞耻不已。他别开眼睛,企图回避轻焉的赞许,羞耻感却纠缠着,让他无处遁形,不禁开始反思:
我好歹也是个人,怎么能和只猫计较?
“我、我去生炉子!这猫儿湿了,得烤一烤,把这一身湿毛烤干,不然,它怕是要病的。”
轻焉已将小猫擦拭得半干,用着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瑟瑟发抖的小猫。坐席们围在轻焉身边,为她怀中的小猫遮风,赵文龙干脆脱下外袍,两手举着,护在小猫周边。
幸而,如今已是初夏,天气并不寒凉,今日又是晴天,日光带着热意,坐席们没挡顶上的光,让小猫可在日光中晒着。小侍拿来炉子,很快便将小猫烤干。轻焉松开手臂,它跳下地去,通身的雪白在日光下,如蒙神光般,格外美丽。
雪团又恢复了活蹦乱跳,不可一世的傲娇模样。
小侍默默浇息炉火,抬着炉子要走。
轻焉叫住他,又蹲下身唤来小猫,抬着头向他招手,让他蹲低一些。小侍不明所以,带一点紧张,左顾右盼,想从坐席们的神色中,读出轻焉的用意,坐席们却也是一脸茫然。小侍缓缓蹲下,像个膝盖朽坏的老翁。
轻焉牵着小猫的两只前爪,引它看着小侍。
小猫顿时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叫声,显然还记着仇。
轻焉柔声哄着:“雪团,雪团,别生气。咱们握握手,还是好朋友。”说着,她握着一只小猫爪,向小侍探去。小侍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轻焉用眼神示意他与小猫握手。小侍犹豫片刻,仰头环视一圈,向坐席们求救。
赵文龙热心肠,同轻焉说,“这猫儿脾气怪,要抓人的。”
轻焉扭头斜向上望,为她的小猫辩驳:“雪团脾气好着呢!”
赵文龙瘪着嘴,心想,好么?这小东西,气性可大了。这年头,竟连猫儿都有两幅面孔……
小猫朝赵文龙露出尖牙,从喉咙中发出骇人的威吓。
赵文龙后仰着上半身,指着小猫,大声说道:“看看看!这猫儿凶人!”
轻焉抱起小猫,在它耳边轻声安抚,不过片刻,小猫便又恢复温顺的模样。坐席们都觉得惊奇,赵文龙也说:“这猫儿认人。”
轻焉向小侍保证,小猫绝不会伤他,小侍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与那肉嘟嘟的小猫爪轻轻一碰,便迅如闪电一般弹开,半蹲着连连后退,像点了炮仗一般。
小猫一脸凶狠,叫得危险。
轻焉对小侍说:“你再摸摸它,哄哄它,不然,雪团会以为你不喜欢它,才让弄得它湿了一身。猫是最怕水的。”
小侍哆嗦着嘴唇,不情不愿探出手,用指尖抚过小猫,小心翼翼说:“猫爷,猫爷,别生气。”
小猫果然不再暴躁呲牙。
小侍松了一口气。轻焉又教他,该如何抱猫。在一众坐席的围观下,小侍成为宿凡苑抱过猫的第三人。小猫不但让他抱,还会向他撒娇,这让他受宠若惊。
“真是神了!这猫竟会让除先生、大师姐外的人抱。”
“你看它脾气温顺时,倒也十分可爱。”
“……”
“小猫和人一样,需要良言善语对待……赵文龙!你该向雪团道歉,你说过太多坏话。雪团的耳朵灵,全都听见了!”
赵文龙不以为意,“不就是只猫么?”
猫再通人性,也只是猫,哪有人给猫道歉的?
轻焉跺脚,娇憨大喝一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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