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和村长儿子都出去了,外面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似乎街坊四邻都在这时出了门,还用本地土话大声地聊天谈笑,一片喜气洋洋。
在持续响起的丧钟声里,这份喜气格外诡异。
堂屋里的煤油灯兀自燃烧着,不甚明亮的火光映照着破败的土屋。我心有余悸地望向角落,那所谓的“佛母”雕像静静地立在供桌上,没有任何异样。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壮着胆子推门迈进堂屋里,尽可能避开那尊雕像,绕到大门边向外看。
外面果然十分热闹,周围的几户人家似乎都全家出动了,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某个方向走。远处,还有其他村民也携家带口地出了门,提着灯笼或者煤油灯,脚步飞快地朝着相同的方向赶去。
他们是赶去给村长家道喜的么?我暗暗思忖。
添丁是喜事,道贺也是情理之中的,可是大半夜的全村出动一起去道喜,就未免太奇怪了。
还有那丧钟,一直在不停地敲,缓慢,但是有这一种古怪的节奏,像是……召集令?
我忍不住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军训,为了培养我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好几次半夜里突然吹集合号,让睡的正香的我们从床上爬起来到操场上集合。而且还规定了时间,去慢了就得受惩罚。后来我们都被逼得不得不穿着衣服睡觉,而且即便是睡着了也必须得保持三分惊醒,一有动静就立刻弹起来……
但那毕竟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下,我们才会那么惊醒。可是这里的村民们呢,他们有什么理由保持这样的警醒?象征新生命诞生的钟声才敲响不过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全村人都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而且穿戴整齐走出家门,就连小孩子都不例外——
而这仅仅只是为了去说一声恭喜么?
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蓦地,一股凉意从背后缓缓靠近,我惊悚地摆出防御姿态,才发现靠近自己的并非是那雕像里的东西,而是凌邪的幽精之魂。
“你怎么还没走?”我脱口而出,随后就恨不得抽死自己,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像撵人了吧?人家特意来救我,我不跟人家走也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让人寒心呢么?
可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惊吓后大脑还有点空白,没多想就顺嘴问了而已。真的!我没想撵他走!
幽精之魂本就带着气,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气场阴沉得吓人。我赶紧赔不是,解释说自己刚才脑子抽了,说话词不达意,让他别生气。
他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凭你也配让本王动怒?本王跟着你,不过是为了取回印玺。若是取了印玺,本王即刻就走,你休想让本王再多看你一眼!”
取得印玺即刻就走……所以意思是在拿回印玺之前,他都会一直跟着我咯?
为什么好像突然很有安全感呢?
我压下不相干的思绪,认真地说:“等我逃出去,一定想办法把那个什么印玺还给你。”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贪。
“哼,你不还本王也有办法把它抢回来!”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行了吧?
他的法力水平确实远超于我,我想占着黑龙印玺的力量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方才那么认真的承诺瞬间显得像个笑话,这让我非常不爽。
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这样说出来怼人好不好?我刚才就是想表个态,干嘛噎我!
我觉得,如果“说话气人的水平”也能跟英语水平一样分等级的话,这货的水平过四级肯定没问题。
什么你问凌无殇什么等级?妥妥的专业八级好吗!
我深深吸气,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斗嘴怄气的时候,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呢。我得赶快找到田玲玲,然后趁着老头子和附近邻居回来之前,赶紧带她离开这儿!要是拖得晚了,道喜的村民们又回来了,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合适的机会。
村长儿子明显已经对我动了歪心思,要是今晚逃不掉,明天能不能平安度过还是个大问题。夜长梦多,要离开就得赶快!
强烈的紧迫感压下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我用最快速度奔向厨房,期待能看到正在热酒热菜的田玲玲。可结果之后失望,厨房是空的,灶台也已经凉了——她应该已经离开厨房很长时间了。
我又去老头子居住的东屋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她。院子里更是一眼就能扫个遍,除非这家里还藏着什么地窖、地道之类的,不然我能确定田玲玲绝对不在这——而我也留心观察过了,院子里没有地窖。
至于地道?这种与世隔绝到连电都没通的穷村子里的破落户,一不怕偷二不怕抢的,他挖地道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根本不可能有嘛!
我十分焦躁。
明明说好了晚上带她逃跑的,她怎么不乖乖待在家里等着我呢?就算有什么必须出门去办的事情,难道她就不知道眼下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就不能再赶快回来找我吗?
她到底还想不想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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