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那狼群足有九匹,我们三人不敌
阿雷一人单挑五匹,你们一人两匹,很难?女女问。
一个优秀的成年男人应当至少可以战胜一头狼,这是部落的要求,在有武器的情况下,两头也不是不可能,而男人们组队同行时,猎杀效果将加倍。更何况,这次的队伍里可有阿雷。
雷兄去年的伤还未痊愈,他的腿脚没有以往那般利索
女女挑眉,阿雷的伤是她治的,他们还交配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恢复如何她最清楚。虽说不比从前,但养了这么久,也不至于相差太多。
姜粟轻咳一声:你有所不知,阿雷去岁遇见的五匹狼中有一匹是小狼,还有一匹跑了。
可战利品明明有五个大狼头啊。
这句话刚在嘴里拐了个弯,便在姜粟暗示的眼神中被吞了回去,女女略一思索,懂了:部落需要激励。
这些年粮食产量增多,即使不打猎,大家也不用再挨饿,故而催生出了一些懒汉。当肉类并非迫在眉睫的必需品,他们就不愿再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
原本女人负责耕作、纺织、繁衍,男人负责打猎、保卫部落,在和平时期,男人如果不打猎,就将无所事事。
人是会同化的,无所事事的人多了,整个部落都会变得懒散。
虽说现如今距离部落混战已经过去十余年,可去岁的扈阳之祸又疑似战争卷土重来的前症,新生代或许没有感觉,老一辈战争亲历者却敏感地闻出了问题,部落必须有所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精神领袖是有必要存在的。他勇猛的事迹、优秀的战绩,都将激励部落的男人向他学习,激发大家生产生活的积极性。
而素有声望、本就勇猛善战的阿雷,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就像狼群,头狼世代更迭,也是为了让狼群永远保持血性。
此次的九匹个个都是成年狼,阿雨羞愧道,我与阿三也不够勇猛,雷兄在对付狼群的同时,还要分心保护我们
三人被群狼围攻,阿三受了点伤,危急时刻,阿雷似乎是受了刺激,陡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勇气与力气,竟真的硬生生杀了五匹狼,而后狼群要跑,他竟还要追着杀!
阿雨想起来便心有余悸:那时他简直是杀红了眼,明明自己也受伤不轻我和阿三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又随他追了过去。
女女想起那双烧灼着怒焰的血色眼眸,陷入了沉思。
这太危险了。姜粟不赞同道,万一剩下的狼群被逼急了反扑,你们就麻烦了。
阿雨点点头:族长说得是好在没过多久,雷兄就伤重晕倒,我与阿三合力将他拖了回来。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他一醒来就对同伴反戈相向。
阿雨哽咽道:都怪我,此次原本雷兄是不想去的,说什么自己老了累了,是我非要拖着他一同前往,不料出了这种事呜呜,是我害了雷兄,是我害了阿三
姜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谁也不知今日会出这样的事。
阿雨抱住她的手臂痛哭:族长有所不知,被群狼围攻时,雷兄还在一直护着我们原本我早应命丧狼口,是雷兄以己为盾,替我挡下了那一下,自己被狼活活咬掉了一块肉族长,雷兄雷兄他绝不会残害族人
巫怎么看?姜粟转向女女。
女女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我?我觉得,嗯阿雷替阿雨被狼咬了一口,他自己又在阿雨身上咬了回来,挺公平的。
一个族老笑出了声,被另一个族老瞪了。后者原本是想瞪女女,却在接触到女女的目光时想起了她从前的那些事迹,只好忐忑收回目光,在旁人身上发泄不满。
阿雨却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用那只完好的手抓住女女,手指用力压进她的手臂,哭道:巫,我与雷兄相处二十余载,他对族人向来友好,对我更是亲如手足,他绝不是那种人你说,你说他究竟是怎么了
女女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里屋,缓缓道:杀红了眼吧,你不是自己都说了吗?
阿雨呆呆地望着她,似乎没听清,又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答案,不能接受真的是雷兄做出了这些事。
姜粟咳了一声,对阿雨说:阿雷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的确不是会残杀族人的人,大家也相信他。想必,巫的意思是,阿雷是被鬼祟附身,所以才做下那种事,是吧?她的眼睛看着女女。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压在女女身上,暗示的、期待的、鄙夷的、绝望的,眼神明明没有分量,可女女依然感到沉重。她缓缓摩挲着象牙杖上的古朴花纹,沉默了一阵,才轻轻颔首道:是。
真的吗?阿雨问。
巫从不骗人。女女俯视着他,庄严的头冠、肃穆的法袍与圣洁的象牙杖似乎都在佐证她所言的真实性,阿雷确是为邪祟所附身,以至做下此等事。故而当他经圣水洗涤,邪祟慑于圣水而迅速奔逃,他便也恢复了清醒。
姜粟点头附和:确实,此事乃许多人亲眼所见,我也有所耳闻。
阿雨如释重负地哭出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雷兄绝不是那种人他扑在地上,涕泪将地面打湿,雷兄啊,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啊,那些事明明并非你所为,雨弟又怎会怪你?只要邪祟被驱,你依然是部落最勇猛的勇士,何故自尽啊呜呜呜
随着阿雨嚎啕大哭,众人围前安慰,事情便盖棺定论。女女缓缓将手臂从阿雨手中抽回,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个扭曲而深刻的五指印。众人围绕姜粟讨论后续事宜,没有人注意到女女的悄然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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