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梅却温和地笑了:“既然他已变了,变成了一根无形的绳索,你不放过他又能如何?你不放过他就是不放过自己,你要耗死他也会耗死自己,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又何必要让一根无情的绳索勒死自己呢?谁是谁非有那么重要吗?”
“你总是能说出你的理由。不过,认真地想一想,你说的却是对的,这样的无道德无底线的人,你不放过他又能如何?不如一拍两散来得利落。现在有合适的目标了吧,这么漂亮的梅姐没人追才是怪事。”叶丽娜将身子完全浸入到温泉中,只露出一个头来,两眼有些迷离地望着余梅。
余梅却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你前几天打电话和我说,你和牟爱民吵架了。在我的印象里,他可是个好好先生,绝对不会是人家的错,肯定是你又欺负人家了吧?”
叶丽娜起身坐到余梅身边的石板上,望着余梅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余梅看她不说话,便关心地问道:“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个辣妹子为难?”叶丽娜摇摇头说道:“不是为难的事,是观念上的问题,是选择方面的问题。有件事,你是不知道的,我今天和你一起来山庄,就是想找个机会告诉你。其实,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余梅疑惑地问道:“我早就看出来了?看出什么来啦?你搞的我一头雾水的,究竟是什么事啊?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雪琴这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叶丽娜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牟爱民的父母每次来家里,都会私底下和他说这件事。前些日子,牟爱民和我商量,说是他父母说的也在情理,他们想让牟家有个真正的血脉,起码不能说是不合理的要求,我们应该听听老人家的。他说我们就再生一个孩子吧,我坚决不同意,主要是怕这件事以后会影响到雪琴这孩子。”
余梅有些歉意地望着叶丽娜,她想起了那天初次看到雪琴这孩子,自己原本无意间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牟爱民和叶丽娜尴尬不已的事:“我记起来了,那天我说这孩子既不像你,也不像牟爱民。哎呀,我是逗孩子玩的,完全是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叶丽娜叹了口气,和余梅说起了事情的由来:“我那时还在妇产科上班,一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来了一个孕妇,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住院的手续都是她自己办理的,快要临产了,却不见她的家属来陪着。我就关心地问她,你的丈夫怎么没有来?她却突然跪了下去,吓得我赶紧把她扶了起来。我说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姐姐说,要是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的。她说:‘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丈夫。男朋友不认这个账,一口否认是他的孩子。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懦夫,他只想着要和我上床,却不想要这个孩子。知道我怀孕之后,他就狠心地不辞而别了,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她流着泪告诉我,她心里实在是无法割爱这个孩子,所以一直不愿意选择做引产手术。为了避免别人的闲言碎语,顺利诞下这个孩子,她离开了原来打工的那家公司,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心里想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余梅出神地看着叶丽娜:“那以后怎么办呢?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去认真地想一想,一个没有结婚的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的艰难,不是生活上的那种艰难,是世俗眼光中的那种艰难,她那么年轻,能经受得了那种比刀子还伤人的世俗的眼光吗?”
“是啊,我当时就问她,你想好了吗?以后怎么办呢?你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的。”叶丽娜又叹息了一声:“唉,我当时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子,感觉她会被即将来到世上的那个小生命压垮的。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我已经有二年多时间没有回家看过父母了,每次过年过节的时候,我都要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哄骗他们,父母要是知道了这个事,一定会被我气疯的。’我当时看着她真的是无言以对,不是不想帮她,而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她。”
“孩子是顺产的,说来雪琴这孩子真的是很乖巧,从她出生就有些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哭,也不闹,我就没听到她发出过一声啼哭,你看着她,她就会望着你笑,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怜惜的笑。她的那个年轻的母亲,却看着她一直默默地流泪,哭肿了眼睛。第二天,这个年轻的未婚妈妈留下了一张纸条给我,是折叠好了的,压在我办公桌玻璃台板下的。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姐,我知道您一定是个好人,这孩子就交给您了,您可以帮我把她送到福利院,如果有好心人,也可以帮我给她找到一个家。拜托您了,难为您了。”
叶丽娜继续回忆着:“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孤独而不知所措的年轻的妈妈,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悄然地离开医院的。我拿到那张纸条时,上面还是湿的,肯定是她边流眼泪边写的。”
余梅静静地听着这个有些让人怜惜的故事,忍不住问道:“后来,你就把这个孩子领回去了?”
叶丽娜叹了一口气:“我和牟爱民商量了一下,他看到这个孩子就喜欢上了,他自己去找我们院长商量,院长说:‘这样吧,我们名义上把这个孩子送去福利院,然后,你们再从福利院办个手续合法领养。’院长亲自打电话把福利院的负责人请来了,和他说明了一些情况,又让他看了看孩子,福利院的负责人也很理解,就当场和我们约定了时间,之后我们便去福利院办理了一些有关领养方面的手续,但这个孩子却是一天也没有去过福利院的,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我也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余梅望着叶丽娜:“这么说的话,雪琴这孩子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你这个真正的妈妈了?”
叶丽娜点点头:“是的,她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你说,雪琴这孩子和我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不是我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孩子,现在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十几年又过去了,余梅想起那天晚上和叶丽娜的对话犹在耳边。望着眼前已长大成一个大姑娘的牟雪琴,她不禁感慨岁月的悄然流逝,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一切似乎都发生在转眼之间。
牟雪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望着余梅:“梅姨,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说明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孩子?我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件事,我在想,我该如何和您开口说这件事?现在,我终于说出来了,说出来后心里感觉就轻松了。”
余梅从往事的片段记忆中闪回到面前这张有些迷惘的年轻的脸上,摇摇头说:“不,梅姨不是这么想的,也从不会这么想的,你做的这件事和有没有良心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你有权利知道真相,你也有权利作出你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你作出任何选择,梅姨都是可以理解的。”
牟雪琴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原先的清澈和自信:“谢谢梅姨的信任,我知道dna是冰冷的,而亲情却是温暖的。真正的亲情便是像爸爸妈妈那样地疼我爱我,他们给了我能够给我的一切,这就是亲情,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亲情。我希望这件事,成为我和梅姨之间的一个秘密,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伤害到身边的任何亲人。”
余梅望着泪眼迷离的牟雪琴宽慰地笑了,她再次伸出双手把牟雪琴拥入自己的怀中,自己的眼泪也悄然地流了下来。
(下期预告:?第40章??时光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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