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二郎长到桌子一般高了,更兼少好弓矢,聪明伶俐,深得李渊喜爱。二郎四岁生日这天,李渊特地为他摆了宴席,中午时摆了两桌席,家人一桌,仆人一桌,外人一律不通知,关起门来自己喝。
全家人倒也热热闹闹,其乐融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成持重的卫士李铁端着酒杯,走上厅堂,代表仆人向老爷李渊敬酒说:“一般世族子弟赖祖上荫德,不愁吃不愁穿,骄奢淫逸,不学无术,平日里只是熏衣剃面,傅朱施粉,望若神仙,其实却是废物一个。而老爷您却对子女教育甚严,大公子、二公子以及大小姐每日里学习诗书,操练武功,学有所成。下人们十分佩服老爷的远见卓识,特委托我来向老爷敬酒,并祝小寿星二公子健康成长,长大以后,骁勇出众,干大事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做国之栋梁。”
李渊听了李铁的一番祝词,十分熨耳,哈哈大笑,端起大觥一饮而尽,他咂咂酒味,哈着酒气,正想发表一番感慨,只听得大门上的铁环被敲得哐哐直响……
“这会儿谁来?”李铁放下酒杯,转身下堂。早有看门的人飞奔前去察看,一会儿功夫,回来禀报说:
“老爷,门口来一陌生的白面书生,口口声声要见二公子,说看一眼就走。”
“有这等怪事?”李渊抖抖袖子,说:“且放他进来。”
厅门大开,李铁带进一个人来,众人举目望去,但见一青年秀士,头戴一顶百柱鬃帽,身穿一件鱼肚白的湖纱道袍,丰神俊朗,隐隐有林下之风,飘然有出世之态。
李渊一见来人不同凡俗,忙起身相迎,拱手道:“敢问先生高名雅姓,有何贵干?”
那秀士微微一笑,还礼道:“在下嵩山人氏,贱名不足挂齿,闻听府上二子生日,特来相贺。”
李渊见他不肯说出姓名,却不以为怪,笑道:“犬子诞日,敢劳高人。”李渊招手把二郎叫到跟前,青年秀士闪目观看,又围着二郎转了一圈,又用手摸摸二郎的后脑骨,频频点头,对李渊说:
“令郎相貌非常、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
李渊听人夸儿子这么好,也非常高兴,忙请客人上座并命厨下另整一桌酒席。青年秀士不愿就座,长揖告辞道:
“非不欲相从,此来仅想见贵公子一面,目的已达到,就此别过。”青年秀士说完,又看了二郎一眼,转身飘然而去。李渊送之不迭,忙命人捧百两纹银相赠,哪知家人捧着银两追出门外,大门外已空空荡荡,杳无人影。
李渊叹息了一会,只得招呼家人重新入座。大家的话题围绕着那青年秀士,对他那突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举动议论纷纷,有的说是世外高人,有的说是过路的相士。李渊手捋胡须,看着膝下虎头虎脑的二儿子,对夫人窦氏说:“借那位秀士吉言,二郎就起名叫‘李世民’吧。”
窦氏点点头,摸着二郎的头说:“济世安民。希望二郎长大了如高人所言,做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人。”
二郎李世民扑闪着聪慧的大眼睛,懂事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过了四岁生日不久,隋朝的政治格局发生了重大变故,阴险暴虐的晋王杨广篡夺了皇位,国家由强盛走向了衰弱。
杨广是个不折不扣、令人切齿痛恨的暴君。其荒淫无耻、穷奢极欲,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水,流恶难尽。短短九年时间,隋文帝经营数年的巨大财富,就被杨广挥霍殆尽。在他篡位的第一年(604年),就征用200万人营建东都洛阳;为了方便自己去江南巡游,又诏令江南大量造船,同时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人开凿运河。
隋炀帝先后三次经大运河巡游江南。每次巡游都有一二十万人跟随,乘坐的船绵延达200余里,共用纤夫8万余名。陆上有骑兵十万沿两岸护送。所过州县,五百里内供奉最好的海陆珍馐,许多人因此倾家荡产。百姓忍饥挨饿,疲于奔命,宫人却饫甘厌肥,吃不完就倒于水中。尤其令人发指的是,杨广发觉通济渠有些地方深度不够,影响行船,一怒之下,竟下令一次坑杀五万民夫。
杨广好大喜功,为了炫耀武力,疯狂地发动了三次侵略高丽的战争,给国内人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杨广穷奢极欲,穷兵黜武,极大的破坏了社会生产,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许多地方赤地万里,出现了人人相食的可怕局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与其等死,还不如揭竿而起,或许能拼得一条生路。“知世郎”王薄在长白山(山东邹平南)登高一呼,受苦受难的百姓纷纷响应,后逐渐形成以翟让、李密为首的瓦岗军,窦建德为首的河北起义军和杜伏威的江淮起义军。
就在这种天下动荡的环境下,李渊的二郎逐渐长大了。李世民虽不及弱冠,但身材魁梧,臂力超人,武功骑射样样精通。与一般习武之人不同的是,李世民不仅善骑射,而且对琴棋书画也很喜欢,每每练功回家,总不忘回书房习文写字,颇受父母疼爱。
这一日,治礼郎高士廉来李家拜访,李渊赶紧将客人请到了客厅,佳茗侍候。高家是中原的名门望族,代代辈出文采俊士,且多在朝中任要职,而且高士廉的妹妹又嫁与了洛阳名将长孙晟,其势力日渐扩大。李渊自然不想怠慢,连声招呼几个儿子出来拜见。
李建成、李世民等几兄弟鱼贯而出,口称“世伯”,打揖请安。高士廉笑呵呵地看着几个李家儿郎,不无羡慕地说:“李兄真是将门虎子,令人仰慕啊。”
“高兄谬赞了。小弟常年在外,不曾细心调教,几个孩子也只会耍枪弄棒,却都是胸无点墨,小弟倒是对世兄的学识敬佩万分哇。”
“唉,如今天下纷乱,时局动荡,练一身武艺也倒不是坏事,说不定有一天会指望他们保家卫国,勘定天下呐。”高士廉答道。
李渊拈须笑道:“他们有何勘定天下之能,如若有一天能为朝廷尽忠便是他们的造化了。”
“我倒不这么看。日下群雄竞起,各据一隅,未来的时日定会风雨飘摇,军中俊才一逞英豪已成定势了。”
“世伯,”一旁陪坐的李世民站起身插话道,“小侄有一事不解,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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