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如此恭维,与凌枢暗中交待有关,本是借酒灌倒李禅,偷梁换柱毁他收集的字画,殊不知李禅是个大酒桶,用酒害他算是你找错人了。
这么多天来,没见这个官油子对自己有过亲热的举动,临走了,却冒出这多热气来,新鲜!李禅觉得纳闷,但不知对方何意,只好硬着头皮奉陪,静观事态发展。
“干了!”李禅端起了碗,酒过多少巡已经没法计了,现在该轮到李禅灌曹仁的酒了。李禅思忖道:不把他灌醉,那是什么话也掏不出来的。他佯装态地划了一下手:“曹操当年与刘,刘备煮酒论英雄,今日曹仁与李禅灌酒叙友情。”
“对对对,友情友情!”曹仁醉眼看了下碗中的酒,一口干了。舌头不灵地说道:“呃,李,我说李大人,我看你是不,不行了。”
李禅荇了下鼻子:“就是不灵,也要喝到位。不然还叙,叙什么友情呢?”说着又去倒酒。
“不,不倒了。”曹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想想又松开了:“嗯,倒,倒!我说李,李大人,这扬州的画师……宫廷里也认了?”
李禅想,该是接触话题中心的时候了:“曹大人说这话是何意?”
“郑板桥,楷书不是楷书,行书不是行书,一幅字看上去就象大街上铺着乱石子,叫什么六分半体……”曹仁的嗓子里涌出了酒,他又咽了下去,“金农,好好的毛笔把锋头剪了去,写出的字象个秃头鹰,叫什么‘漆书’……他们,还有黄慎、汪士慎、高翔,这次高翔你没见,他和秃头和尚石涛去泰山了,这些人有才,不走正道,跟那个倔和尚石涛一个样,要,要什么自成一家,自成一家……我就不明白,你来收他们的字画,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他们的字画在街上卖卖,给老百姓凑个热闹可以,送到宫廷里御藏,你就不怕大画师们小看了你?啊?……”
李禅坦然地嗬嗬笑道:“曹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我李禅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作我的画子,我不怕人小看。来,曹大人,平生有缘,得此教诲,李某敬大人一碗!”
“喝,谁不喝就是孬种!”曹仁一口干了。
李禅喝干了酒:“曹大人,你说得好,接着说。”
“你这个京官跟人家不一样,听得进人家的话。”曹仁打开了红箱子口涩地说道,“你听我说,你收了这么多的字画,想干什么,给皇上御览?显耀你李大人广揽人才?……”
李禅走过去把曹仁按坐下:“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曹仁口舌不灵地:“告诉你,不告诉你了,告诉你干什么?有人盯着你的这些画……”说着说着爬在桌上睡着了。
李禅意识到收集的这些字画不保险,慌慌从木箱里掏出了字画……
这天夜里,金农与汪士慎、黄慎、高翔携马氏两兄弟买通了衙役,偷偷来给板桥和卢雅玉送别。酒助胆魄,酒生浩气,友人泪盈眶,声哽喉,哪有不动情之理?郑板桥借酒性吟唱道:
嘻笑怒骂,
越过芸芸大千独成一章;
谈笑风生,
擅守爱恨情仇九天长啸。
爱之雷裂恨之地崩,
兴亡千年布衣情系,
怪亦不怪;
冷暖人世独一个情字可以了得,
悲欢千年岂一个愁字可以消得,
难得糊涂。
兄弟们和声凄惋地唱了起来,他们心里明白,板桥和卢大人这一走,不准就是诀别了。越是心里有数,越是压抑,唱着唱着高翔忍不住哭了起来,所有人谁不是和着泪在唱,先是声音不高,渐渐大伙全走了调子。
板桥抹了一把长泪,抱起笔墨,飞奔到山墙边,意气风发挥笔涂出《清竹不屈图》
凌晨的晨曦穿过竹林,撒下一片眩目的光晕。一群鸟儿欢快地落在了竹林中,鸟鸣声传进了关押板桥他们的牢狱。
“先生,御林军立马要来才……”来通话的那个老年衙役话没说完站在铁栏外看呆了:“郑先生,你的竹子神了,活了。”
板桥惊回首:“老人家,是您啊。”
老人说:“这牢子我看了一辈子了,没听见过鸟叫声。你画的这些竹子引来了它们,你听……”
板桥和卢雅玉听外面的鸟鸣。
“也许是巧合了。”板桥丢笔,拿起画好的一幅画子递给老人说道:“这是板桥最后一次画竹子了。哦,老人家,这是给你小孙子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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