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梁全国上下久久欢腾不息。
萧衍也高兴,她换上了素色的常服欢欣喜悦的自己偷偷一个人去找常怀山。
她去见她,却见常怀山也一个人。
她坐在繁茂的紫藤花树下,风在悠悠的吹,花儿在悠悠的荡。可她一只手臂置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搁在大腿上,头低低的看着地,不光是眼睛,整个人都黯淡到了灰色。她的面容仍然稚嫩可亲,但此时看到她无人不会说这是个垂暮的老人。
周围的花啊,树啊长得那么好,仿佛都是在着吸她的生气。
“当一个人的执念达成之时,她的生命就会飞速流逝。”
没由来的,萧衍的脑中蹦出这句话来,数年前那种恐惧再次席卷她全身。
因此在萧衍的坚持下,常怀山同意让几名医官时时监控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寒冷。最开始常怀山只是总感到困倦,睡得比平时久一些,可到了后来,她每日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的身体没有原因的衰落下去,任萧衍和医官怎么着急都找不到病灶。无论是宫里的医官还是江湖的名医,都向萧衍隐晦地表示,常怀山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王都连日下大雪,一直下到除夕晚上,日月的光辉下,像盖了层厚厚的白绒被子,温暖而柔和。
在庆贺的宫宴中,萧衍早早退场,嘱托他人注意着情况。
堂厅的烛光温暖摇曳,像冬日里的一团小小篝火,温和的散发着暖意。
一走上去,萧衍便能看见那个人坐在主位上等她。
常怀山身上是萧衍专门为她定做新年新衣,玄纁色的,布料样式都恰当好处的简洁贵气。萧衍太了解她,以至于连件衣服都这样完美的适合她,把她修长周正的身段完全展现了出来。
只是她现在状态实在是差,她的外表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如瀑布一样柔软乌亮的头发有着蓬草般不尽的生机。但只要你一见到她,脑中便只有油尽灯枯、形同枯槁这样的形容。
萧衍快步过去,“怎么坐在这里,这暖阁再暖,穿堂风也凉啊。”
常怀山站起来缓步地走到门前,“今天的雪下得格外大,我想出来看看。”
她身后,萧衍出神地盯着常怀山的头发,“是啊,‘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好时候。”
萧衍眼瞧着常怀山身形晃荡了两下就往下倒去,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住,立即抱起来就要把带她回房间。
常怀山按住萧衍的肩膀止住她的动作,“我想看一看雪。”
萧衍抬起头望向门框外纷飞的大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用“湍急”来形容这下得和雨一样的雪,让人分不清它们是在热切的期盼还是在悲痛。
她拗不过常怀山,只得拿来氅衣将常怀山裹住抱在怀里。
时间在常怀山身上留下的痕迹如此浅淡,叫人总是忘记它的残酷。
开梁能有今日,主战派系的萧家人和朝中的党臣筹谋了半个世纪,而萧衍花光了她人生中最光华的二十年。
她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了,时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四十五六而已。
常怀山对着自己面前这双干燥褶皱的手,有些疑惑的偏偏头。她这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她眼中那个恣肆狂妄、意气风发的少女早已生了华发,眼池浑浊,每一寸肌肉、每一个脏器都散发出腐朽衰老的气息。可她看着萧衍,分明就是在刚才,她还满眼放光地跟她说:“我们一起逃吧!”
原来,这就是世人说的弹指一挥间。一个人一生的光阴,不过在挥指之间而去。
“萧衍,你好像老了。”
萧衍闻此笑出声来,“怀山,我早就老了。你要不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
,多陪我几年吧。”
“你应该明白,我活到今天已是违背天意。”
萧衍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一些,眼眶湿热,“哎呀~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的绝情。”
萧衍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常怀山说的,但到临说出口时却什么都讲不出来了。她就只想和常怀山一直这样坐着,看月亮、看雪、看花,哪怕什么都不说,心里也是平和幸福的。
她们就这样沉默无言的坐了很久很久。
察觉到常怀山的脑袋开始往下一垂一点的,似乎确是平时困极了的样子,萧衍倾到她耳畔问:“撑不住了吗?”
“嗯,好困。”
“师妹可不可以再努努力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放烟花了。”
“你不是一直觉得烟花太响太吵闹,不喜欢它吗。”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