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遥雪与他母亲也有五分相像。
他母亲年轻时也是极美的,婚后会化淡妆,走失了小女儿后,才疏于拾掇自己。燕熙见多了母亲疯的样子,渐渐忘了母亲容光焕发时的美丽。
此时,原主的情绪在痛哭。
生死大事,燕熙也是心中大恸,加之想到自己母亲,一时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燕熙喊:“母妃。”
唐遥雪想伸手来替他拭泪,可却无力抬手,她轻轻扯了嘴角,露出微弱的笑,她说话很轻,像寻常母亲关心孩子学业那样说:“熙儿今日去上学了?”
燕熙用力点头。
唐遥雪轻柔地说:“听说你与三皇子吵架了?”
燕熙垂下头去,哽咽道:“是儿臣错了,给母妃添麻烦了。”
“不。娘很欣慰。”唐遥雪咳了一声,说得很慢,“我在宫中谨小慎微,累你做事敏感惊疑。今日听到你放肆了一回,我欣喜得很。唯愿我儿未来肆意自由。”
“母妃……莫要这样说。”
唐遥远温柔地问:“熙儿,想过入主东宫吗?”
妄议国本,是大逆不道之事,可一向温顺的唐遥雪就这样轻飘飘地问出来了。
他被那双盈水的美目平静地瞧着,便知道唐遥远是真有着能影响天玺帝立储的自信。
母子间交换着沉默。
唐遥雪努力维持着笑容,以这种方式鼓励燕熙去取那最高的奖励。
燕熙轻轻在抓住了唐遥雪的手,说出了早已打定主意的话:“不想。”
“为何?”唐遥雪先是一愣,而后现出释然神色,她甚至带了些笑意地说,“你从前说过要谁都不能管束你,你父皇对你一再封赏,众人对你众星捧月,你甘之如饴,未有排斥之意,甚至时常忧惧这份恩宠哪日突然没了。如今,又为何突然变了想法?”
燕熙诚恳地说:“那时儿子尚小,不知世事艰难。近日才懂高处不胜寒,儿臣孤身一人,不敢站在那里。”
只这一句,便叫唐遥雪愣了许久。
她隔着沉闷的殿室,望向窗纸外透来微弱的光。良久,她对着那光现出向往的神色,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是为娘的欠考虑了。人们总以为站得最高,便最为自在。原想送你上储君之位,便有傍身之基。其实那个位置,当真是画地为牢,毫无自在。再有,我一没母家,二没派系,三没有给你康健体魄,送你上去,有朝一日难逃跌得粉身碎骨。”
燕熙连忙道:“不是的……儿子不是怨您……”
“是为娘自私了。”唐遥雪咬唇,滑下两行清泪,她也不抹泪,无声地哭着,任那泪滑进鬓角、湿了床褥,许久之后说:“请周太医来。”
燕熙还想说什么,却被莲馨姑姑过来,劝说着拉到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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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太医院都被天玺帝叫到承乾宫来了,燕熙才退出去,一队大医便被引着进去。
那位周姓太医,名慈,是位正八品御医,跟在院使和院判后头急步进来。太医们进去后一阵忙活,出来时周慈缀在最后,路过燕熙时,瞧了他一眼。
燕熙垂头跪在软垫上,忽然心中一动,抬了头,正接住了这一眼。
周慈沉默地扭开头去。
燕熙心头一跳,品出了几许欲盖弥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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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退到外面去向天玺帝禀报了,燕熙还想进去,被莲馨姑姑拦住了,说贵妃用药施针,已睡去了,让他先到偏殿休息。
燕熙不肯:“那我便跪在外间等母妃随时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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