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偏殿里。
燕桢儿拨着茶水,她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如今二十五岁了,多了几分风韵,已到了最艳之时,举手投足间端庄动人,令人惊心动魄。
他声音娇啭:“桢儿总算见着裴副都御史了。”
裴青时站在门边说:“臣请长公主金安。”
燕桢儿微抿了一口茶水,柔声说:“裴大人难请,桢儿便不绕弯子了。今日相请,是要预祝裴大人即将上任工部尚书,恭喜裴尚书平步青云,大展鹏程。”
裴青时站得笔直:“长公主言早了。六部尚书乃朝廷重臣,考任程序复杂,岂是能预知的。”
燕桢儿温婉地说:“前日,吏部已定了工部尚书开缺,选拔之事便提上案头了。都察院这几年的京察,都是裴大人经手的,你心中比谁都知晓,四品以上官员中得了三年优秀的,统共也没有几个。况且六部之难最难在工部,龚琼又是死状可怖,以致开缺已有几日,眼看就到本月封投期限,竟是无一人投状。”
裴青时垂眸道:“臣亦未封投。”
燕桢儿轻笑一声,自顾自地说:“那刘秉虽手底下不干净,做事倒是利索,是以工部只空了尚书,有他在运转得还算顺畅。可眼下刘秉又锒铛入狱,只剩下一个右侍郎周叙。这周叙是个没主意又怕事之人,他一想到工部日常要为其他五部顶事,现在只剩下他周叙来担责,他已经焦急地,今日下朝就找吏部屁滚尿流地哀求调任。偌大一个工部,无人掌局,新的工部尚书是无论如何都该立马上任了。”
裴青时提醒道:“一部尚书之任命,要经都察院考察、吏部提名、内阁讨论、陛下钦定才可,流程极是繁琐,不可能一挥而就的。”
燕桢儿含娇笑道:“只要人心捋顺了,时间不成问题。在靖都,想要办的事,就没有因时间短了,办不了的。”
裴青时谨慎地说:“再有,任何一方不同意,都定不了一个尚书的任命。如今各方心思混杂,要选出一个各方都满意的人,实在太难。”
燕桢儿就等着这句话,他将茶杯放下说:“却有一人,独能得多方青眼。知猷,天时地利人和,你不想一试吗?”
裴青时不接话。
燕桢儿说:“知猷,你历年考核都是优秀,多年耕耘都察院,考察自会顺畅。有裴太傅在,陛下自会看重你,钦定不过是走个过场。吏部那儿,萧家能说上些话,桢儿可以替你去说。只有内阁不好说话。知猷,你这几年艰难运筹,才算是把都察院理顺了,此时不更进一步,那前头的努力便也没什么用处。我知你胸怀抱负,你难道不想执掌一部,做一番更能利国利民的大事吗?”
裴青时仍是站在门边,微开的门,朝外头晾着他的衣角,为他做着正人君子的见证。他面无表情地说:“长公主也说了,只差内阁的意见,可内阁同意才是最难的。龚琼替内阁做了多少事,说不要就不要了,知猷心惊胆寒,实在不敢近前。”
燕桢儿轻轻巧笑起来,可他眼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凶光,她那么娇的说着:“内阁好说。你与梅次辅的独子梅筠同在裴大师底下读书,是嫡系的亲师兄弟,梅次辅不会拦你。”
燕桢儿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调子:“而——姜阁老那里,好说。”
裴青时:“姜阁老?好说?”
燕桢儿仰头站起,他直视着裴青时:“是啊,我推燕焦晋了一字亲王,齐王的封号,多大气啊。姜家如今高兴得很。我只是举荐个尚书,不是什么事儿。”
燕焦的生母,是姜皇后。
“天下之治乱在六部,六部既乱,何来太平。”【注】裴青时神色忽明忽暗,他在这半晦半明的门边,用力捏紧了手指,良久吐了一口气,“工部系天下工程,谢长公主心系社稷,那如猷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桢儿举起茶杯,笑说:“好,那便先祝裴尚书履新顺利。”
裴青时没有接齐福送来的茶水,他转身本要离开,想到什么,又转回说:“下官,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燕桢儿放下茶杯说:“知猷请说。”
裴青时脸色肃然:“长公主,到底是在替谁说话?”
燕桢儿呵呵笑了起来:“桢儿虽是先帝嫡女,如今却是仰仗着陛下在圣恩苟活的,你说我现在是在替谁说话?”
裴青时盯着燕桢儿瞧了半晌:“恕臣瞧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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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缓慢地走在白玉路上,调适着情绪。
他服用“荣”之后,情绪容易暴躁,且随着时日渐长,滋生出了些狠戾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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