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妻子那双手无形中已经卡住了我的喉咙,使我对生活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她的穷追不舍,使我从心里越发疏远了她。东方这个地方传统的观念决非三五个人所能剪除的,东方人的思想体系本身就有着强烈的封闭和保守意识。
有勇气追求一种内在完美的人,最终都将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名誉的损坏,乃至会造成折磨心灵的悲剧。
我的生活开始进入紊乱状态,突然间万念俱焚。红尘烦忧的折磨使我难以忍受,令人产生短暂的心灰意冷情绪。我足不出户地在房里一呆就是五天,开始两天一点食欲没有,我感到自己仿佛渐渐远离尘世间。
是的,我这样是想使自己振作起来,女人永远是一种梦境,梦醒时分难免留恋追忆,可是时间会洗去所有的存在。
虽然如此自慰,但是短暂的岁月里,我依然无法驱散盘绕胸中的阴郁。是的,我眷念着梅子,我奢望着她尽早回心转意,她弃我而去无将我全部的欢乐都一同带去了,我之所以如此伤神是因为爱在沸腾中蓦然冻结成冰,这种急速变化很容易使人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自毁中,然而绝望中不断萌芽的心愿仍在生长着,同时被阵阵失望蹂躏着。在我的状态低潮时,食欲的减退也渐渐虚弱着我的躯体。我知道躯体尽管虚弱仍是健康的,而心灵的憔悴的确无法医治,除非梅子能够重新与我言归于好。我此刻很难摆脱情感的困惑,而且我能体味到这种情况下,心境像是大雾弥漫的峡谷,没有一处清亮透明的景色。我被这种苍白的迷茫包围着,几乎迷失了自我,苦闷像一浪高似一浪的海潮苦涩着我的意识,情绪像铅一般沉重。我把自己封闭在灰暗的房间里,窗户用一块深暗色的毛毯完全遮挡住,白天整个房间里的光线就像夜晚临近时一样。我觉得这种光线极适应我的心情。
五天以来我很少吃东西,满脑子胡思乱想。女人是什么?男人一生都在和女人进行着全方位的交流,却无法真正明白女人到底是什么。男人和女人都是具体的形式,具体中所暗含的结构则是人类永远无法解释明白的。那种天衣无缝的结局,那种超越言语的思维流向的交融,那种磁场般强烈的诱惑,令人费了许多的精力和时间在其中苦苦挣扎。
我觉得这几日躺得很累,就出门到白云观游玩,想散去胸中的郁闷。当我走进八仙阁时,里面值寺的一位老道见到我时,先是打量了我几眼,待我进过香后将要起身离开时,突然听到老道像是自言自语他说,任重而道远,前途更艰难。我觉得他话外有音,便停下步回过头望着他,老道仍看着我,目光睿智而且玄机叠起。白云无牵无挂,悠闲自在,随遇而安,凡尘自有凡尘忧,凡尘亦有真人缘。年轻人,我们能相遇即接了善缘,我赠你两本书望你读一读。说完他拿出一本《醒梦集》和一本《太上老君说百病药》。我辞别老道回到住处,觉得老道的话很神,就顺手翻阅那两本书,当我看到百病之中“好色坏德是一病和专心系爱是一脖时,心里猛然震颤一下。我自认为自己绝非贪色之辈。而专心系爱属于一种心病,这一点我承认,我的确对每个我曾热恋的女人都投注了真情实感。尤其对梅子,我几乎痴到病态。现在,我突然有种意念生出,我要与她们都结束关系,然后到无人知道的深山修行去。大智隐于世。我知道自己也绝非大智者。这样的念头在心头盘绕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我似乎看破红尘,这样的自慰实质上是对自己的酷刑,只要是完整的人,谁也摆脱不了做人的起码思绪。欲望本身是纯净的,只是人们在运用过程中才有了善与恶的区分。或许我正在走向堕落,或许我正在走向完美。
妻子正在做着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我这样想到。她这样做只能使本来已经出现裂痕的家庭更加危险,我必须与她分手,我感到和她在一起潜伏着极可怕的危险性。夫妻之间如果想保持彼此的好感,就必须隐瞒自己更多的思想经历。虚伪在有些时候是必须的,生活中越是了解最深的越是最乏味的,当然前提是知道了对方更多的恶习后。现在,妻子像变质的坏水,别说饮不得,就是闻上一闻也会令人作呕的。想象一下和这种蛮横粗俗的人朝夕相处,真如同遭受酷刑一样。我只想尽快与她解除婚约,目前且不管和梅子是否仍有可能继续保持下去。
然而,就在我无望中梅子竟然又回来了。像是某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仍独自一个人关在房中整理诗稿,我已经心情平静许多。艺术又开始从消沉的意志中升起,支撑着生命的全部负荷。我凝神沉浸在诗歌之中时,我的全部意识都像生了双翅飞翔出多彩绚丽的言辞。是的,跳出感情的困扰实质是一次生命的升华。我的确正全身心驰骋于诗歌的辽阔中。
突然房门开了,接着是房门关闭的声音,没等我起身梅子已光彩耀人地出现在我眼前。她说最近几日她一直在天津,没有在学校,她很明白我的心思。去白云观那天,我曾几次打电话找梅子,都没有找到,我曾为此烦忧不已。我无法让自己理智不去过深地牵挂(实质是多余的)梅子,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没有丝毫权力干扰她的任何活动,就是她与别的男人聊天、喝酒甚至睡觉,我都没有权力做出任何反应,现在她毕竟与我没有什么被社会和法律认可的关系。但是,她的确与我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这种关系像浮萍一样,浪漫却又极不稳定。或许使我茶饭不思的就是那种浪漫的作用。尽管我不曾构想未来将如何和梅子共同生活,可是现在她对我而言却十分重要。当她坐在床上倚进我怀中时,才柔情他说她以后决不再离开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她也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她请我原谅那天的冲动。当然,她刚出现在这所房中时,我除了欣喜若狂之外,隐没的性欲又突然膨胀起来,当听她如此说完,我的心像解冻的冰块滴下纯净的柔意。尽管我相信我们不会真的能够天长地久,但是人的一生中能实现瞬间的希望,已经是收获了永恒和完美。
世上的永恒和完美也都是瞬间的产物。
开始,我只是温存地拥抚着梅子,当情欲像水柱一样沿着经脉上升时,我无法克制那种快感对我的诱惑。我无言地轻抚着她的肌肤,沿着手感传递到意识中的是大旱望霓云的内容。我周身的体温渐渐升高,如同临近熔点的金属,内部的分子在热烈的碰撞着。这个时候,理智像只酣眠的猫。在一片粉红色的呢喃中,我被一缕柔风托起。是的,我几乎失去了体重,群山在我的鸟瞰中,我仿佛被裹进一团洁净的白云中,向着远方身不由己地飘行。
当然这样的飘行很令我沉醉,而清醒的时候,我依然心情沉重,妻子像某个阴霾的日子,始终将我封闭在里面。是的,一道无形的柔韧的围墙囚困着我的精神,我仅仅能够看到上方的一片天空,而梅子就像围墙上面伸来的一朵鲜艳的景致亮丽着我的眼睛和心灵。我又在想,该在形式上全部离开妻子了。然而女儿仍是最中心的问题,我必须带着女儿,这样做本身就潜伏着新的矛盾,假如有朝一日我和女儿,梅子共同生活在一起,那么女儿一旦长大成人和梅子必定会有些不愉快,何况我发现梅子也只是希望只有我们俩人的生活,也就是说梅子在感情上不接受女儿,我却要她们都成为我未来生活的内容。这样的话的确使我有些后顾之忧,可是梅子性感的气质确实使我有时迷失自我。虽然她有时也表现出少许时尚风采,虽然虚荣包容着她青春的思维,但毕竟在现代女性中她也算是较出众的。当然,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只能同甘享受洒脱,却不能共苦同舟共济。其实看透了才知道生命的存在内容就是这样。凡是有着正常欲望的人,都希望在有生的岁月里拥有洒脱。
梅子与我言归于好,就像良药解除了我的失望,使我低落的心情迅速康复。这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能量意识上有什么拔高,相反我更加接近平凡或者沉沦的生命程序,我不否认自己沉浸在对梅子的肉欲的追逐中,但是我同样为这种存在方式深感忧郁。尽管梅子已经与我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她正在一种灵魂的急速旋转中,她的观念正被都市的霓虹灯及氛围卵化着,擅变对她而言是必须经历的生命的转折。那么,未来无疑对我是一场炼狱般残酷的折磨。不过,此时的热恋则影响着我的情绪,我甚至丧失了做人的那种深沉的思维,而是一具情欲的机器,几乎全部的细胞中都跳跃着那种火焰。这种疯狂也只是情有所钟,对梅子之外的女性我似乎视而不见,也很难萌发那种切肤的意识,可是我却不敢断定这种痴恋是否被社会肯定,精神的舒畅并不意味着必须在道德的颂扬中。精神的抽象性的直接反映,就是感情的温差,而这种升落不定的无形的温度在具体生活中,也就直接影响着情绪的高低,也就导致着生活的悲喜剧。也许有朝一日我会突然意识到某种生命真正的意义,要么绝对的超越,要么介于超越和默守之间,要么就是默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将会渐渐明白更多做人的内容。
尤其与梅子度过的这段日子,使我越发过多地思考与妻子的问题该如何解决。保持这种冷战本身就是一种浪费,生命没有静止的时候,果断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曾写了一封与妻子断绝关系的信,可是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犹豫了相当长一段日子,最后还是没有寄出。直觉告诉我,梅子越来越虚荣起来,我担心不久的结果将是极不愉快的。我知道最终我绝不可能和梅子生活在一起,而司马文秀的蛮刁和粗俗同样使我无法忍受。那么不久的将来她们俩都会远离我的生活。
梅子突然有意识疏远我,使我面临着新的感情危机的到来。
有位朋友问我,假如你看到河里有个落水的人挣扎着喊救命,而你又不懂水性,旁边没有一个人,你该怎么办?我说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朋友摇摇头说我的选择很不明智,救人必须具备救人的条件,否则人救不了,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祝与其两个人都被淹死,不如大喊救命。要学会保存自己,以图发展。
我明白朋友是告诫我不要太意气用事,可是我没有听他的劝告,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流浪的日子里,我被风浸雨蚀,爱情的浪漫色彩在贫困来临时,显得黯然失色。
我渐渐体味到没有金钱的爱情在都市的大背景下,就像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童话梦想。梅子在嬗变中渐渐镀上了都市小姐的色彩。
在这里我不想用虚伪和梦幻的美丽来修饰生活,我认为完美往往只是人类的情感所期望达到的一种罪恶的境界罢了。我在极度的矛盾中与梅子共同生活着。过去的所有神秘都揭开后,我发现眼前竟然是一颗堕落的灵魂。尽管我与妻子感情上不稳定,而性生活却是和谐的。尽管我一直拒绝(与梅子相恋后)她,可是过去我们是正常谐和的。我和梅子的性生活却很不谐和甚至糟糕透顶,并在精神上承受了更大的孤独的折磨。
我一直忐忑不安的是,梅子对我所表现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含有水分。
梅子的确在嬗变中,卵在茧中已经在质的变化中,她曾在黑暗中梦幻那种纯洁至诚的生存程序。现在她却看到一线灿烂射入狭小的空间,于是她被那耀眼的光线牵引着升起,她生出了双翅。是的,她和我初始相识的那个纯净的热爱文学艺术的梅子已迥然不同,她开始鄙视艺术的价值,而尽情地追逐于金钱和虚荣中。二十三岁的女孩,没有一点政治背景,能够一夜之间摇身成为一个外资企业的副董事长,而且摆出一副端庄的淑女形象,貌似涵养极深,知书达理,实质上她正在丢失自我。她这种突然变化使我想起梅子告诉我的那个被她打了一记耳光的老外。梅子说这家外企是一家亲戚办的,她只负责管理,当我想要知道那家外资企业的准确位置时,梅子却守口如瓶。显而易见,她在用谎言欺骗我。那种心理等价的交换在梅子身上进行着。为了实现留住都市的目的,梅子是会不择手段的,她已经把躯体淡化了,但是她明白这是她赖以生存和实现理想的基础。现代都市中有许多吃青春饭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傍大款已不足为奇。她们掏空了男人的腰包便轻描淡写地跳进另一位款爷怀里,实现着生命存在的“价值”。她们在阳光下炫耀着自己的富有。是的,看上去她们亮丽照人,气质高雅,而当黑暗来临后,她们却成了白粉麻木着的肌体。
我感到生命的载体在超负荷状态下。有时与梅子同榻而卧时,我只是个小丑或玩物,体内的性渴求被阻隔在崩溃之中,热浪撞击着石壁发出郁闷之声像绝望者的悲叹。是的,我只是她的一件忠实的机械设备或者只是有思维的软体机器,她出神入化的演技曾令我痴心如醉地迷恋着她,付出我的真诚和感情为她而憔悴烦躁,舍妻别女浪迹他乡。可是结果却更令我失望。我本想到自己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完美无缺的爱侣,而命运却如此给我开了个啼笑皆非的玩笑。
我突然有种万念俱焚的感觉,美往往存在于开始,崭新最能刺激人的感官,然而岁月无情,生命的过程难免留下许多意想不到的缺憾。感情究竟是什么?我曾在某个雨夜踏着失落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枝头上轻轻滑落的一片落叶一定知道,生命和多敏的感官,叹息所掩埋的悲伤。
或许我想到更多的是收获,而忽略了付出意味着未来的一种深层次的伤害。梅子也许有她的道理。我只是无法改变一些真正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在梅子真实的日子里,实质上只是一种虚像,使我迷恋却无法领悟,就像无法领悟山雾笼罩的峡谷一样,神秘产生的梦幻的美丽,蒙住了我的眼睛。
而在她虚无的日子里,追忆那些空无的欢娱时,却收获了她的真实,精神和躯体,梦和沉沦。
男人和女人永远是两种相似又决然不同的机器,隔离的时候是寂寞的符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首歌,久远地唱着,和谐或者嘶哑。当我远离自己的时候,才能发现一个完整的自己。双重的人性,一半亮着另一半暗着。
然而,当所有的一切都从生活中深入记忆后,真实变成了一种酸甜参半的回忆时,我发现平时本不起眼的琐事也会变得明亮深刻起来。所以,上帝让人有记忆是件残忍的事情,往事像鳄鱼的锯齿咬食着今天和明天的存在。
婚外的恋情没有使我步入理想之地,相反我收获的却是一份苦涩的悔恨。
7、寻找遗落的情感
刘明辉:男,50岁,北京人。
(北京某大学中文系教授)
她走进了我的生活,使我平淡的生活要得富有色彩,把我平淡的人生变得浪漫起来。我在遇到她以后,有一种再生的感宽。
在这个世界,情感的竞争要比市场的竞争可能还要残酷。
我爱她爱到了不忍心动手动脚的地步。
通过吕静的介绍,我结识了刘明辉,并与他约了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在一家氛围幽雅的酒吧里,接受我的采访。
我的生活很平静,我在这个平静的生活中生活了许多年,可我在度过自五十岁生日以后,突然感觉到生活缺了不少东西。
“五十而知天命”。到了这把年纪,按说对生活,对人生,对事业,对爱情应该无所追求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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