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元畏鲸瞪大了双眼。姜沣、诘忍、夏掌轩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吕无靥哈哈大笑,道:“所以说这第三个关键人物,不是我吕某人,是我的好兄弟,方伐柯方大才子!!”
龙子轶“哎呀”一声,拍拍脑袋,疾步走到方伐柯身边,只见电光一闪,便劈开了他身上的锁链,笑道:“可委屈你啦,你藏得好深,连我都差点忘了。”
方伐柯一脱枷锁,顿时浑身轻松,精力弥漫,对吕无靥笑道:“怎么能忘了?还记得昨晚你和德酷的大餐,是谁为你们准备的么?”
“哎呀。”吕无靥一拍脑袋,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不好,不好,鱼生要是冰镇得太久,味道可就不鲜活了。”恶魔们相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元畏鲸狠狠地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掌轩摇头道:“方伐柯,方大才子,好得很,好得很呐。”诘忍也叹道:“贫僧与你莫逆之交,竟然还不知你如此人面兽心。善哉善哉,贫僧口吐粗言,犯了嗔戒,佛祖莫怪。”
龙子轶奇道:“诘忍大师这话就奇了,我们九个哪一个不是‘人面兽心’呢?”
姜沣心中激动,忍不住质问道:“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声音嘶哑,全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方伐柯道:“这是思想的战争,不是个人恩怨。”
“不错。”吕无靥负手而立,缓缓道:“我们龙族经过数千年的拟态,终于变得和人一模一样,也终于夺取了对人类、对世界的统治权。历朝历代都有龙子执政,或暴,或虐,或冲,或缓。然而本朝‘椒图’一族当政,心性内敛自闭,政治抱残守缺,守着京都这么点大的地方,外乡之人不能擅入,奇思异想不能擅传,清肃纷流,诛杀异己,故步自封,自娱自乐。须知江湖之大,暗涌纷纭,庞杂无序,又岂是规范能规范得了的?”
“天下之奇,莫过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需要思想的竞争,需要残酷的搏杀才有意思。‘椒图’一脉固守其族的本性,废开放之政而自闭,驳逆耳之言而自封,可不是治国的道理。治国要繁荣,繁荣首先在一个‘繁’字。无繁无荣,不破不立。只有‘繁’,才能使世人竞争,才能建立一个我吕无靥梦想中的‘人吃人’的国度。只有‘人吃人’!只有残酷竞争!才是我等龙族,以及芸芸众生真正的拟态之道。”
方伐柯鼓掌笑道:“说的好,说的好,这‘人吃人’的国度,正好是我冒险之天性的最佳土壤,就好比‘如意坊’的黑街一般。要是像那皇帝小儿,可闷煞我也。”龙子轶听了这话,也不禁两眼发光,狂笑起来。
方伐柯走到诘忍面前,深深施礼,道:“大和尚,可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心性慈悲,喜欢人间烟火,做和尚也做得不那么纯粹,好管些闲事。不过日日听你说太平盛世,说慈悲为怀,我也听得厌了,可没有‘如意坊’的黑街更来得有趣些。”
他想了想,又道:“我本来并不知道吕家老夭的计划,也没有参与。不过那一夜,我从‘陀摩’禅院外出,进了京都城内,跟踪德酷王子来到‘颖园’,顺手牵羊偷了德酷王子收藏的木变石,却被发觉了,堵在屋中——这我可没跟你们说——吕老夭突发奇想,便邀我加入这个计划,我觉得他的设计很漂亮,漂亮得要命,我喜欢,就跟他结成了联盟。哈哈,多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
他稍微一顿,狡狤地眨眨眼,道:“吕老夭,龙魔王,吸血鬼,跟这些家伙同谋大事,真是够刺激的。不过嘛,与虎谋皮,也是一种冒险的乐趣。”
吕无靥笑道:“不错,正是一种乐趣。我已经想好了我们马上要建立的‘人吃人’国度的名号了,就以我的姓‘吕’字命名,须知这个‘吕’字,可是两张嘴,多能吃呀。啊?哈哈,哈哈!”
群魔狂笑,声震屋瓦,云台外面本已大亮的天空,猛地阴沉下去,浓云密布。似乎苍天看到这一幕血腥华丽的大戏,都忍不住悚然发抖。这时,一直苍白着脸,一声不吭的皇帝忽然仰天长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命啊,都是命。”
吕无靥收笑肃立,道:“天命不可违,此乃大势所趋。你徒然计算,那是螳臂挡车,却不料自己所有的计算都算不过天。我龙族承天载运,拟态求生,顺应天道,你的诸般作为,都是逆天行事。我不过顺应天道而已,计算才能步步高过了你。天道不明,怎作天子?忠奸不分,枉为帝皇!邢老大对你忠心耿耿,你却杀忠臣,养虎患,是为见事不明;帝国江河日下,你却抱残守缺,毫无进取之心,不敢稍变陈规陋习,是为处事不勇;姜家哥哥诸人与世无争,你要屠戮殆尽,是为大不义;登高俯仰,只看京畿寸地,对治国毫无方略,是为大不智。你不明不勇不义不智,这皇帝不当也罢。风水轮流,今年便轮到我吕无靥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皇帝顿时哑口无言,想到天阶之下杀了邢峻,不由追悔莫及。自断肱股,可怨不得旁人,在一边只是叹息发抖。
元畏鲸猛地大喝一声,吼道:“多说无益!老九,你当皇帝也罢,割据称王也罢,都好神气啊。天道不公,我等也无话说。邢老大天生神武,忠义两全,最后竟也死于你这恶魔的计算,我恨不能生食汝肉,只恨苍天无眼,不能假我手取你性命,我死后化了厉鬼,也要找你索命!!”
吕无靥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甚是奇特,盯了半晌,绽出一抹淘气的笑容,拍拍胸口道:“呵呵,好大义凛然!好正气逼人啊!真是吓死人啦。元家哥哥,原来你是想死?可也没那么容易。”
元畏鲸昂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龙子轶在一旁狞笑了一声。他一听到杀戮或者酷刑,就会变得异常兴奋,脸上涌起潮红,伸出又长又细的舌尖舔去鼻翼的汗珠。远在边塞时,一遇战事修和,他就会感到烦躁无聊,每每以酷刑虐杀俘虏解闷。残暴是他体内天然流淌的血液,他只是嗜好杀戮而已,除此之外还是一个相对单纯的人,与吕无靥同谋大事,满脑子想的不过是杀人罢了,再无其他的要求了。此时,在帝国的中枢——云台之上,龙子轶想到了凌迟处死阶下俘虏的场面,不由亢奋得浑身颤抖。
吕无靥委委屈屈地对元畏鲸道:“对啦,邢峻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是皇帝杀的嘛。要不是他阻挠皇帝杀你们,也不会死,我不过是顺应其势罢了。说到底,他是为你们死的。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
“哼!你便只会强词诡辩,阴谋害人。没有你,我一族人便不会死于鲸吻。你是我灭族的大仇!我们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吕无靥更加委屈了,道:“这话打哪儿说起?灭你全族的是德酷王子,跟我有什么相干?好啦,好啦。”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道:“我会给你做主,了却你的心事的。”
话音未落,人影一晃,只听棺材之中吸血鬼猛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众人骇然瞧去,只见棺材盖上赫然洞穿,一股过于旺盛的鲜血汹涌喷出,又伸出来一只惨白无血色的手爪,如同枯萎的旗帜瑟瑟发抖着。
吕无靥回到原地,便像没有动过一样,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
从棺材中探出的手爪,扭曲抽搐曲伸,忽然一缕阳光撒下,那手爪便透明了,分解了,蒸发了,仿佛水中的泡沫,然后一股风吹来,尽成浮烟碎沫,随风而去。
吕无靥把沾满血的手帕丢进棺材盖上的洞中,冷笑一声,道:“没办法,我虽然很欢喜你——像你这样虽然低贱,却竟然能引出海底怪鲸的异灵真是少有,有点像当年的孙悟空了——可是你是我元兄弟的灭族大仇,也是死掉的人类的大仇,我怎能不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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