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缜这般犀利的言辞之下,封毓微微一怔,男子汉的尊严又让他渐生一丝羞耻,“堂堂男儿,岂能靠祖上萌荫为官?可是武将之路,又该从何而起?”
就在封毓心生彷徨时,李缜又道,“这两条路,全在你自己,我只告诉你,若你选择了第二条,今夜子时到我房中来,若你选择了第一条,便也随你。今日的话,全当我没说。”
话落,李缜不在多说,转身出了封毓的寝房。徒留封毓一人坐在原处,面露迷惘之色。
房外的廊檐下,久候多时的李氏与封懿连忙迎了上去,朝李缜急忙问道,“缜哥儿,你跟毓哥儿说得如何了?他现下还如方才一样吗?”
李缜轻拍了拍李氏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姑母莫急,他这会儿虽还未想明白,但至少不会如之前那般执拗了。”
李氏这才稍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姑母,表妹,表兄这会儿还需要好好想想,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先各自回去罢,只管把他的膳食送过来就好,相信过不了一两日,他便能想清楚的。”
封懿闻言看了李缜一眼,见他神色淡定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封懿瞬间会意,上前搀着李氏道,“母亲,就听表哥的罢,让哥哥一个人静静,他会想清楚的。”
听封懿这么说,李氏心中虽仍有些担心,也不好再多待,便拉着李缜的手道,“那缜哥儿,你跟毓哥儿同住西厢,他夜里若有什么反常,你要及时过来告知我们啊。”
李缜颔首应下,“姑母放心,侄儿记下了。”
郑重叮嘱了一番后,李氏与封懿才离开了西厢。
李缜在搀着李氏离开之前,回头朝封毓的寝房看了一眼,这才抬脚离开。
子时,夜色已深,偌大的封宅内大多数人皆已熄灯安寝,唯有墨轩的东厢与西厢,两间寝房灯火长燃。
李缜这会儿正坐在寝房外间的长案上品读着一本书籍,李儒已被他叫下去安歇,宽敞的外间这会儿只有他一人。忽而,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比常人的脚步声轻些,是有些武术底子的封毓的脚步声。
李缜听到脚步声,双耳微动,却是恍若未闻,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扣扣——扣扣
顷刻间,敲门声翛然而起。
李缜这时才放下书籍,抬眸看向了门檐处,沉声道,“进。”
房门立即被推开,面无表情,然而隐隐却有一丝破釜沉舟之气势的封毓推门而入,抬眼间见李缜坐在正对房门的长案前,他悄然一步迈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朝李缜道,“你今日说我若是选择了第二条路,便在子时来寻你,现在我来了。”
李缜轻轻颔首,抬手指向身前长案前的竹席,道,“坐。”
封毓依言上前落座与长案前,与李缜相对而坐,声音渐趋于沉稳,“你让我来寻你,为何?”
“你若想成为武将,我可以帮你。”
李缜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问一问,封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踏上武将之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必须要经过战场与鲜血的洗礼,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一方强者。这过程必将艰险,甚至有可能命丧沙场,你不怕?”
封毓此刻,已再无之前的惶惑与迷惘。经历方才冥思苦想,他已然明白,他不爱读书,注定永远无法成为文人口中的圣贤之人,可他身为男子汉,也想当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让他的心仪之人,也能以他为荣。
想着,封毓毫不迟疑的道,“我怕,可我更怕一事无成而憋屈的活着。李缜,我知道你父亲是武安伯,是朝廷称颂的威武将军,你今夜让我来,是有办法帮我走上武将之路,对否?”
李缜忽而深深望了封毓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心智普通之人。其实,你有敏锐的观察力,绝不轻言放弃的拼搏之力,最后,你若还有足够防身的武力,战场之上,你便可存活下来。但是,我希望你的成就不止于此,而是成为披肝沥胆,威风赫赫的帝国将军。”
话落,李缜将方才被他翻看的书籍从长案前拿起交给了封毓,“你且看看。”
封毓面露疑惑的接过李缜交给他的书籍,打开之后仔细翻开,越看却越心惊,片刻后翛然合起,面露震惊的望向李缜,“这是……兵书?”
“不错。”
李缜道,“这是我父亲临死前留下的兵书,但它与现今留存在世的兵书不同,而是我父亲镇守潼关十数年来的亲身经历撰写的一本兵书,你若熟读,兵法之上虽不能一日千里,却至少可以让你崭露头角,不过接下来的路,却需要你自己走。”
李缜这话半真半假,实际上,这本兵书由他所写,他上一世经历了沙场十数年,从一名百户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成为用兵如神,连新帝都为之忌惮的中军都督。
这本书,是他十数年兵法汇集而成的兵法总要,任何武将拿在手上,绝对会将之奉为至宝。若非不愿封毓就此自暴自弃,李缜原本也打算自己收藏。今时今日,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封毓此时眸光剧颤,怎么也没想到,他从未放在眼中,甚至屡屡恶言相向的李缜,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愿意拉他一把,将他父亲最为重要的兵书,也交给了他。
沉默半晌,封毓道,“你为何……愿意帮我?平日里我都是那般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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