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然明令要她以婆家为重,聿珏便藉着收拾什物之託遣退左右,两人身边,再无间杂人等。
由于瞧过了湘君事先捎来的短笺,聿珏直言重点。「可知是谁在玄马身上动了手脚?」
「此事还不甚明朗……尤其下手之人据传已畏罪自杀。」湘君递出那纸绝笔,摊在聿珏眼前。「但我想除了太子,应不作第二人想。」
聿珏草草瀏览过,笑得无奈,「恐怕此人就算不欲死,太子也不会让他苟活。她特意嘱咐我留在宫内,恐怕是要我眼睁睁瞧着母后撒手人寰……你对父皇说了?」此事的始作俑者。
「暗示了,但圣上并未直接回应。」
聿珏茫然頷首,「遣其他太医过来,可是为了提防袁既琳?」
「是如此。」
她頷首,却是想起昨夜既琳替皇后彻夜诊治的背影。
「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举也是应当……」聿珏眼眶一热,凝望着那双柳眸,不知怎地,竟觉她的眼神有些疏离了?
「想不到凭你一人就能说动父皇!你这藺护卫在他心中……面子当真不小。」
「圣上平时还挺喜欢与我东拉西扯,或许是因为我生来粗鄙,总与他说些乡野间谈,他还未感烦闷。」湘君唇角微牵,「况且,他心底还是挺关心娘娘的,我能感觉得到,圣上他,还称得上是个念旧之人。」
只可惜,对于太子太过纵容,这才让聿琤在朝中呼风唤雨,连后宫的掌控都能一步步染指,进而威胁到皇后。「娘娘对你很是紧要,无论如何,都得尽全力保住这坐落在宫中的靠山。」
「没想到当初把你留在宫中,竟在这紧要关头使上了力!果真造化弄人。」聿珏轻笑出声,眼泪止不住的跌出眼眶;湘君明白此泪不为皇后而流,心头于是一拧。
「谈完了正事……」她微哽咽着,眼前的朱红身影,转瞬间变得一片模糊。「能对我说你为何没来赴约么?」
湘君身躯陡然一僵,颇不自在的别开头,「此事不堪回首,原谅我无法对你明讲……倒是,太子已对我下了通牒。」
见着湘君的反应,已有几分了然的聿珏不禁脸色一白,「什么通牒?」
「她要我与你,恩断义绝。」
聿珏双眸灿亮的盯着她,「你现在可不像我与恩断义绝。」
湘君侧着脸,神情显得有些气恼。「我是为报娘娘的知遇之恩!」
聿珏忍不住噗哧一笑,竟觉得她这般彆扭得有些可爱。
「知遇之恩,说得好……不堪回首么?也罢,无论如何,我都还是爱着你的。」她笑了,眼泪却无法克制地流个不停,湘君紧握着刀的手近在咫尺,她想伸手去握,竟是颤抖得无法自己。「不管你……成了什么模样。」
「聿珏……」湘君咬牙,直想敞开臂膀纳她入怀。
「呵!跟……跟一个父皇身边的护卫相谈……哭成这样未免太奇怪……」她举帕,不一会儿便将锦帕给浸得湿了。「太子上相爷府祝寿去了?」
「嗯,裴内官也与我提过此事……她说太子与駙马今晚不会回毓慈宫。」
聿珏望着她胸口,以压抑的口吻道:「父皇已开了口,我明儿个得回府一趟,至少替燁卿与他大哥送别之后再回来;你说得对,不论伤情如何,咱们必须得力保母后……你如果能确切掌握太子陷害母后的证据,那便是你我反击的机会。」
湘君对此却是不甚乐观;这破绽还是聿琤刻意卖给她们的,就算彻查了,事情能够真如她们所愿?
不过事在人为,机会难得,怎能轻易放任它溜走?
「我明儿个才出宫。」聿珏又再度诉说一次,「今晚,我还是在翠华斋等你。」
*
踏上这熟悉的前庭石板,湘君不由遥想着,上一回踏上这段路是什么时候,距离现下多久了?
自从聿珏搬离,翠华斋便没新主人入住,可庭前的枫叶还是给宫人扫得乾乾净净,仅有寥寥几片飘落飞到跟前,偶然踩着了一片,发出叶脉碎裂的轻响。
像极了两人分别后,暗藏于心中的哀鸣声。
斋院里只燃起数盏灯火,光晕与昏暗之间竟透出几分凄凉萧索,然而这已是她们仅有的独处机会;明知道此乃鲁莽之举,聿珏嫁做人妇却仍与她幽会,不仅于礼不容,更要冒着给聿琤知晓的风险……
然而在聿珏盛装立于堂前,对上那双热切瞳眸之后,所有的顾忌立刻烟消云散了。
「湘君。」
她紧握着柳叶刀,急切的想上前揽住聿珏;可聿珏身边的人影告诉她,除她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
见着她来到,聿珏表情显得特别温柔,她望向左右,「湘君来了,你们退下吧。」知更、画眉低着头静静离去,甚至没与湘君对上眼。
聿珏褪下了朱云绣袍,一身素雅,少了出嫁前的青春秀丽,却更多了几分稳重自持;湘君许久未有机会能仔细打量她,直到此刻,湘君才彻底明白,如今的聿珏,当真从一青涩姑娘,蜕变成了端庄嫻雅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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