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为何不愿意过来?」聿珏痛彻心扉的大吼,聿珶见之心疼,纤弱的臂膀于是环住了她;才碰触到脸面,彷彿流乾的泪再度氾滥汹涌。「她说过要湘君给我陪嫁的……她说过的……」
聿珶闭了闭眼,勉强撑起声调,「君命难违!二姊你该知道的。你若继续跪着,不只为难了你自己,也为难了母后与父皇……更要伤了藺内官的心哪!」
聿珶一席话,成了压垮聿珏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强撑着,抱持着一丝希望的她,终于放弃的倒卧在聿珶怀里,她哽咽着,无声落泪。
「柳公公,咱们送二姊回端硕宫……」一旁的轿夫与轿輦早已齐备,柳蒔松遣知更、画眉来扶,费了一番手脚才将聿珏弄进轿輦。
自此,无力回天。
*
经过这么一日峰回路转,累极倦极的她无心吃食,就这么躺在榻上歇了;然而思绪里,总是避不开湘君的身影。
『别出声……求你,莫要声张。』她与湘君初见,便是那九死一生的关头。
『湘君惹的麻烦也算不上少,还请殿下,多多担待了?』那是湘君在接下内官一职,正式给她随侍在侧的时候;湘君瀟洒展眉、笑靨如花的神情,彷彿现于眼前。
『除了您……湘君谁也不要。』忆及当日春暖,她们俩在湘君爹爹墓旁互诉情衷,许下的那些诺言;一个又一个的回忆连绵不断,却总是笑语、甜蜜较神伤涕泣多得多。
然而,再怎么不愿松手,一道圣旨,便能将她们之间的誓言全数化为乌有。
『如果有一天……我俩迫不得已……一定要分开的话……你要怎么办?』
『如果我知道你在哪,我一定拚死也要奔到你身边。』
她,是这样回答湘君的。
但此时此刻的聿珏,纵然知道湘君在哪,却是无力奔到她身边,又,就算到了也无用。
湘君……已经不再是她的人了。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洗涤着她的脸面。
聿珶自告奋勇的留在端硕宫陪她,然而她就像失了魂的人儿,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丢失了湘君,就彷彿是将一个完整的人给拆成两半,她于是空虚失落,镇日鬱鬱寡欢。
又隔一日,来访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夫君,谷燁卿。
聿珏见他身穿朝服,望着她的眸子尽显忧心,想开口,不料喉间一声哽咽,两行清泪就这样跌出眼眶。
「你怎么变成这样!」他大叹一声,伸手把人揽入怀里,「看你憔悴的……再过几日就要大婚,你这样,叫我该如何是好?」
「谷燁卿……湘君、湘君……」她声调破碎,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好。
他惨然一笑,「我就是听说了才过来!」他一把抱起聿珏回寝殿,将人儿安置在床上,细心地给她脱去锦靴,又拉来厚被将她包个密实。
「我知道你心底难过……」他重重的拍了拍胸,以诚挚无比的声调说道:「我只要你相信我,别人不能体谅的,我能!」
聿珏哭得抽抽噎噎的,直是把脸面埋进他胸前。他拍抚着她,续道:「我也知道为什么娘娘不肯出面讲情了……虽说纵使娘娘愿意,也恐怕于事无补。」
「我不知道是谁向母后说去了……」把她与湘君密不可宣的关係摊在皇后面前,就等于是丢了最后的靠山。「真要制止,她就不该让湘君陪我出嫁!她还赏赐了湘君的……」
如果聿珏是因为失去了湘君而心碎,那后面这道伤口,就是无情的背叛了。
谷燁卿不愿随便猜,只是爱怜的拍抚着聿珏,尽力做她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安慰。「湘君她,究竟去了哪儿当差?」
「我不知道……或许是毓慈宫?太子一直想把湘君据为己有……」聿珏忽地笑了,笑得悲凉又无奈,「呵!我的好姊姊……硬生生地把人从我身边抢走了……还装作一副心疼我,无可奈何的模样!哈哈!好姊姊……」
若不是这当头让她看清了真相,这声冷情的「太子」,恐怕还无法自聿珏口中听见。
他们不断地要她提防聿琤,终于等到她幡然醒悟,只是这份代价,未免太过惨痛。
「别说了。」他抵住聿珏的唇,「你这回是输掉了湘君,但你还没全输……你知道你现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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