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出自她最宠爱的聿珏之口,饶是有些没大没小,亦能引得她浅笑吟吟。「长成了想怎么着?莫不是打算拍拍翅膀,飞离娘亲身边?」
「母后说笑了!您待我这么好,在您身边有吃有喝,有戏可看,聿珏巴不得窝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聿珏偎进皇后怀里,母女俩扎实的抱了抱。
「珏儿还是这么爱撒娇!」皇后心头一暖,眼眶忽觉几分热辣,暗自揩了揩眼;到底聿珏是她亲生,又由她照看长大,还能有这般贴心之举,教人不动容也难。「好了好了!也别让你四妹候在一旁,咱们出去等去,宾客随时都要来。」
与以往一样,聿珏坐在皇后身边,聿珶位列次席,堂前还摆了数个桌席,趁湘君端来酒水金觴的空档,聿珏暗数着,不禁觉得奇怪。「母后,都说是家宴,您怎么好像……还邀了别人?」说话的同时不禁望向皇后右侧,今日那个位置,怕是少了主人落座。
皇后挑眉,语带神秘的道:「今日家宴,哪来的别人呀?」
「那……难道是叔叔、堂妹他们要来?」皇帝那辈尚有毓亲王及睿亲王两位兄弟,姑姑大长公主在她出生时便薨逝,她只闻其名,无缘得见。
「他们是给你与聿琤都送了贺礼来,不过我邀他们做啥?」皇后心底那把亲疏远近的尺,远比聿珏所想的还要涇渭分明。
连皇叔们都没邀?聿珏心里的名单,仅剩两位有资格但不可能现身的贵妃了。「那……还有谁呀?」
「待会就来,你稍安勿躁!」
才过了不到半盏茶,太监便前来通报说宾客已到。「嗯!快请。」
聿珏眨巴着眼,在为首的那人一身紫服踏入凰寧宫大殿时,她是差点将眼前的酒水给撒了!
怎、怎么会是他们来?
「臣谷仲良与一家妻小,向皇后娘娘、云暘公主、四公主请安!」
「谷、谷二叔?」聿珏忍不住叫了出来,望向皇后的眼神除了诧异之外,仍带着许多不解。「怎么会……」
「珏儿!瞧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不得无礼。」皇后伸手按下她,对谷仲良点点头,「谷爱卿一行免礼,快快入座罢,晚宴很快就要开始。」
「谢娘娘恩典!」
聿珏瞧着他们给宫人指引着入座;这回来的不仅谷仲良夫妇,连谷燁樊夫妻都来,至于谷燁卿更是越过兄长,坐在谷仲良身边。
她瞪着谷燁卿,期盼他能稍稍给她些线索,可谷燁卿不知道是刻意闪避,还是与她一样一头雾水,居然连眼神都没同她对上。
反而是次席的聿珶在瞧见了这样的宾客名单,心里已约略有了个底;皇后莫不是早料定聿琤不会来,才选在聿珏受封这晚行此「家宴」?
望向皇后右侧那席,完全就是个虚悬之位,连温酒都没给备上,深知宫廷礼节的皇后,断不会犯此低劣错误。
倒是聿珏明显的踌躇不定,知晓来赴宴的人竟非亲非故,满腔疑问却无人可说,令聿珶不禁心生同情。
然而最应受到同情的,却不是聿珏。
聿珶望向立于聿珏身后那位着青服者,但见她低头敛眉,神情凝肃,却是藏于袖里的手微微颤动着,就像是在压抑着、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或是埋藏于胸中的翻腾情感。
藺姊姊……聿珶收回视线,望着眼前的茶汤,不禁悄然一叹。
或许湘君早已料到此刻处境,聿珏受封之日——亦是她,心碎之日。
*
受封为太子之后的聿琤在送走皇帝之后,又至鸿庐寺梳理了接见西荻王的一切事宜,回到毓慈宫,先瞧见那金光流灿的金乌屏风,再望向两旁廊柱,最后落在太子御座上。
她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接受着百官、万民拥戴般的欢呼膜拜;她终成了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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