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她给咱们绑了囚禁着,几日来问话查明身分,你可知她是谁?」
聿璋心中隐隐有底,却不敢妄下定论,瞇起双眼反问:「谁?」
公孙騫笑了,「西南国雍王白韜次女,白丽!」
想不到竟是皇亲国戚!聿璋不住惊愕,始知除了他们大煌外,还有不少外族也重用女子治军。
他眸心一凝,「她人现在何处?」
「就在帅帐侧,派了重兵看守……聿璋?」
「烦请公孙将军带路。」他撑起身体,不顾脚伤,就想去瞧瞧那曾与他交手数十回的驍勇女将如今如何。「我去探探她。」会选择把人囚禁在神武营深处,足见聂琰对她另有想法。
公孙騫领他来到囚禁白丽的帐前,门卒四人皆百中选一的壮士;见寧远将军与中郎将一瘸一拐地来到,是也没敢阻拦,施了礼后便放二人入内。
帐内空无一物,除了泥地外,中间架起了木桩,白丽给卸去盔甲,绑在上头密密实实的。聿璋见过她鳶盔下清丽面容,与这披头散发、萎靡不振的模样大相逕庭。
「大将军不欲她死,灌她汤饭,但成效不彰。」公孙騫低声道:「她不肯吃喝,八成想活活饿死自己。」
他走近,伸手拨开她长发,「竟然是你?」白丽现状虽狼狈,至少双眼还藏着锐色,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失了马匹,深陷敌阵居然没能取你性命!到底是我一时不察、武艺不精……」她咳了几声,嘴唇乾裂,就要渗出血来。
好刚烈的女子。纵然生在皇家,却弓马嫻熟,极其善战,聿璋定定凝望着眼前的她,不知怎地,竟把她与自己的处境联想在一块儿。
同是皇族,同领前军,只是分属不同阵中,胜败之间,造就了天差地别的处境。
「若你是来瞧我败相的,瞧够了就快滚!」
聿璋没多话,也不理会她的寻衅,只是眸底闪动着情愫,若有所思。
他撤手,让一头乱发掩去那双恨他入骨,足够杀他千百回的眼神。回头偕着公孙騫离开营帐。
「大将军打算拿她何用?」
「听说雍王对这二女儿很是宠爱,或要拿她当人质……」见聿璋摇了摇头,公孙騫皱眉,「你有别的想法?」
「我只怕她撑不到那时候。」就算勉强逼她进食,以她孱弱的身子,只怕再不过五天就要折损;此姝确有其价值,断不能就这样任她寻死。他沉吟了一会儿,灵光乍现。
「你是否想到什么了?」
「但有一计;公孙将军,可与聿璋面见大将军去?」
*
交州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京城,皇帝与韵贵妃得知聿璋并无大碍,莫不松了一口气。
但这也表示聿琤的借刀杀人之计暂时告吹,当捷报传至她耳里,她正盯着毓慈宫修建的进度,西荻王刘昊的行伍已至陇西,再不数日就要进京。
「是么?」知道计画未果,聿琤却未显一丝气恼,仅是淡淡点了个头。「这小子,命挺硬的……」又或者是聂琰早已做了万全准备?再怎么说,此人都是个皇子,为保项上人头,到底还是不敢大意。
「战事方啟,殿下要不再加把劲……」顾怀安手执拂尘,微微往下挥画。
「不必,让聿璋好好打这回仗。」眼下的她有更要紧的事儿得办,除了毓慈宫几近落成外,她与聿珏受封之期更近在眼前,先牢牢地将太子之位掌握在手中,再与梅穆完婚,群臣便有泰半要掌握在她手里,聿璋纵然手握战功又有何惧?
她扬手,让顾怀安退下,远处的傅迎春正大刀阔斧的上着金漆,那三足乌最后在迎春的巧思下,从画变成了一只屏风;屏风以千年楠木雕成,其飞翔呼喝之姿,与当初所描画的模样并无二致。
不只有谋略,技艺也极为嫻熟的傅迎春,果真不该只埋没于笔墨间当个小小学士;聿琤满意的瞧着她的背影,对此人的倚重又添几分。
「殿下,二公主来了!」
随着裴少懿提点,聿珏在门前下了轿,方踏进殿门便高喊「大姊」;聿琤微微一笑,伸手托住了急忙向她跑来的妹妹。「来得这么急?既然与你相约,我随时都在这儿候着。」
聿珏摇头,「你公文还没看完罢?我可不敢误了你的时辰!」
「什么误不误的?太见外了。」
聿珏仰头,但见金铃流灿、珠玉满室,兼缀五色彩羽,若是晴日朗朗,彩羽随风摇动,铃声作响,赏心悦目;又见太子御座,孔雀与鸳鸯图腾展翼而飞,彷彿随时都能喧腾而出,后有正在赶工上漆的金乌,光是这番气派华美,便足够叫人瞠目结舌。
知晓聿珏正仔细品赏着,聿琤并不催促,反而是注意着她身后的湘君,入宫大半年,懂得目不斜视的道理,倒是给柳蒔松教得越发圆滑了?
直到聿珏将眸光放至远处的金乌,她才收回视线轻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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