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蛇语蜥吟(后篇)
夜风带着阴冷的气息在树丛间穿过,苍林白月包围着这一对男女。四下一片寂寥荒芜的景象,不闻人声,两人的脸上都映着惨淡的光。如果这是爱情片,那么下一幕便该是两人相拥热吻之类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如果这是恐怖片,那么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可能会突然流出鲜红的液体,接着便会有尖叫和啃噬的声音。
但这些荒诞的事情当然都没有发生。
蓝冰雨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半是因为刚才一路的急行,另一半则是因为夜深的话语。纵使她见多识广,听了这话也难免犯怵。
&ldo;你是说……&rdo;她小心翼翼地问着,&ldo;董娜娜不是普通&lso;人&rso;?&rdo;
她话语的重音没有放在&ldo;普通&rdo;二字上,而是放在了&ldo;人&rdo;上。夜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ldo;不,她就是个普通人,随处可见的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rdo;
&ldo;那她就不可能被杀死很多次!&rdo;蓝冰雨断言。
&ldo;是这样。&rdo;夜深笑了笑,&ldo;抱歉,可能我的说法让你误会了。我想表达的是,董娜娜确实&lso;被杀&rso;了很多次,但并不是每一次都确实&lso;杀死&rso;了她。&rdo;
蓝冰雨冰雪聪明,这回一下子就听懂了夜深的语意。
&ldo;……这……的确太过离奇……&rdo;
她抿着嘴唇轻声自语,那声音小得就连近在咫尺的夜深都差点没听到。
&ldo;所以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么?&rdo;夜深摊了摊手,&ldo;如果想要认为这起事件中作乱的虫咒不是蛇咒,而是蜥咒的话,就必须认同这种观点,即对于神理他们几人来说,每个人当年&lso;看到&rso;的董娜娜的死法都不一样。但是一个人显然不能死亡多次,我一开始正是无法接受这种可能性,所以才不认同蜥咒的。&rdo;
蓝冰雨点了点头,她显然也不能立即认同。于是夜深顿了顿,说道:
&ldo;这几天中,有几件与事件相关的小事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件案子的性质被定为肇事逃逸,但是娄大娘和其他的村人们似乎都认定了这是一起强盗抢劫杀人案。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认为?如果董娜娜是被碾死的话,那么第二天她的尸体被送回村里时,身上应该只有被车轮辗轧过去的痕迹才对。就算娄大娘把头天傍晚在电话里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强盗会先从董娜娜的钱袋子里取走两百块钱,然后放她走一段路,再开车追上来压死她吗?而且杀她之后,还不把她钱袋里剩下的钱财拿走?脑子这么有水的强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rdo;
……也许那些村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人云亦云呢?
蓝冰雨想要这样质疑,但她没有说出口。因为有另一个不需夜深提醒她也能想到的,更大的可能性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
&ldo;左宇和权英龙的死法……&rdo;她说着,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ldo;一个头破血流,一个被利刃捅死……这两种死法倒是很像强盗杀人的方式。如果董娜娜身上也出现了这样的伤口的话……&rdo;
&ldo;就坐实了抢劫杀人这一说法。&rdo;夜深接口道,&ldo;我一直想不明白,权英龙家中有势,神理和陆伯言家中有钱,以他们三家的本事,居然还没法&lso;摆平&rso;这么一桩肇事案件?但现在看来很清楚了,他们已经摆得够平了。能把一件故意杀人案的痕迹完全抹消,最后只按照肇事逃逸来处理,这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最后,负责开车的陆伯言成了另外那三人的替罪羊,他只是被丢出来的弃子而已。&rdo;
&ldo;还有神理……&rdo;蓝冰雨喃喃着,她又想起下午夜深把神理从烂泥地中拉拽出来的那一幕,&ldo;虫咒之所以袭击她,是因为当时的&lso;条件&rso;已经足够,如果没有我们赶到的话,她必死无疑!她那时说的&lso;我要被活埋了&rso;,其实就是……&rdo;
&ldo;是的,她那时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死法。她本就是知道的。&rdo;夜深说道,&ldo;一开始我们不知道这虫咒具体是蛇咒还是蜥咒,因此把这两种灵咒的特征都告诉了她。之后,我们确定了这是蛇咒,可神理却从另外三人的死亡中发现了与十三年前那件事的相通之处,恐怕她早就知道这其实是蜥咒了。但她不会告诉我们,因为一旦她说出来,就必须要把当年的事件彻底解释清楚。她知道董娜娜最后的死法是什么,当然也就知道她自己对此是如何理解的。她说&lso;我要被活埋了&rso;,恐怕这就是对于神理而言的,董娜娜真正的死亡方式。&rdo;
&ldo;活埋……&rdo;
蓝冰雨皱了皱眉。她想到那个女人在刚刚成年时就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活活埋葬掉,而她这些天居然还和这个女人朝夕相处。饶是她&ldo;久经战阵&rdo;,这会儿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些恶心。
&ldo;可……&rdo;蓝冰雨抬起头来,&ldo;那之前的预兆又是怎么回事?水,还有果冻,这些又算什么?&rdo;
&ldo;很简单啊。&rdo;夜深笑了起来,&ldo;记得吗?一开始神理遇水而看到预兆,我们推断她的死法是溺死;之后她吃果冻时,预兆的重点并非果冻,而是她当时的状态,她不是被&lso;噎住&rso;了吗;再加上这个&lso;活埋&rso;……溺水、噎死和活埋,这三种死亡方式的共通点是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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