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和红艳在那松节油灯下说着话,说了很久、很久,孙老者仍在外面唱着: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孙老者唱罢一遍,稍稍歇了一会儿,又从头唱起,声凋愈见悲苦,且有哭声夹杂其间。令人闻之泪落。
吴三桂在这孙老者凄苦的歌声中,躺在坑角,盖着麻编织的被褥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就准备上路继续去寻找蕙兰。孙老者劝阻道:
“年青人,你还是留下吧,就要下大雪了,不等你走出这大山,雪就会把你封在里面。”
吴三桂看天,确是苍灰一片,寒风不住地叫。
“前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山呢?”
吴三桂问。
“明年春天吧,雪融化了,你就能出山了。”
孙老者说。
吴三桂听到这儿,脸上顿时爬上了愁云。他一想到自己要在这大山里呆上好几个月,就焦急不安起来。
“年青人,老天爷的事谁也作不了主,你既来之就安之吧,老夫这里虽然孤单了点,可吃的不缺。”
孙老者说:
“我只是怕打扰老人家太久了,心里甚是不安。”
吴三桂说:
“这是拿轿都请不来的贵客呀,你就安心住下吧。”
孙老者说。
吴三桂在荒野上吃尽了苦头,再也不敢拿生命去冒险,只好听天由命留下来。
暴风雪愈来愈猛烈,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在一夜之间地上积了好几尺深的雪,把大山全封住了。
吴三桂这才完全相信孙老者说的是真话。
雪一连下了数天才完全停住,天很快晴了。
吴三桂第一次走出茅屋,第一次放眼打量着这大山。长林泂密,随着高低转折的峰峦,蜿蜒漫衍,努力显现伟大雄厚的气概;闪烁晶光的雪影射着寒厉勇猛的初日,黯云掩抑依徊时,却又不时微微的露出凄黯的神态,松杉的苍翠披着银铠晶甲的圣衣……
吴三桂初看这一切时觉得很新奇,当多看几次时他就彻底厌烦了。有时面对着这苍茫雪海,他想得最多的是蕙兰,家中的爹娘,还有他的五十勇士。
孙老者呆在炕上,整天喝着自酿的果酒。醉了就睡,睡了就喝。与吴三桂谈得最多的话是他的往昔,他在扬州那段最风光的日子。
有天他正喝着酒,一只老鼠从房梁上跑过撞落不少土掉下来,孙老者甚是恼怒,他把手中的筷子往上一掷,筷子把老鼠穿了个透过,落了下来。
吴三桂很惊骇这孙老者功夫不在他师父之下。
孙老者看出了吴三桂吃惊的样子,笑了笑道:
“年青人,在这大山里居住,没两下子早就被狼豹吃掉了。”
说完,乘着酒兴走了一趟少林拳,一招一式都讲究,显出不凡的内力来。孙老者走完了趟拳,又叫红艳走了一趟,那架式,那劲道的掌握吴三桂拍手叫好。
“年青人,你露一手让老夫也开开眼界。”
孙老者说。
吴三桂忙摇头道:
“我不会。”
“年青人,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用木棍射杀死狼,我就知道你受过异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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