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氏脸上赧然一笑:“我听姐姐的。既然姐姐来了,总不能让您在弟弟家空腹而去吧?”
羊徽瑜一想爽快地说:“就依妹妹的,幸好羊叔子不在家。倘若他在家,姐姐想叨扰弟弟的寿宴,还怕看他拒人千里的脸色呢。”
“姐姐知道他的脾气,就不必往心里搁,请姐姐到进家说说话去。”
“我得好好看看你这后院。真没想到,你把后院侍弄的比我家后花园还美观。”
“启禀太后,我们夫人天天都在经营她的杏花园呢。”
荷香得到插话的机会,就对羊徽瑜施礼为夏侯夫人讨了一个好。
羊府后院两亩半大的杏花园,四周都是八年树龄的三十几棵杏树。虽然已是杏花凋谢的时令,枝头红艳艳的残红还是一派热烈春光。在暖融融的春日下,横竖成行的菜畦里菜蔬生机盎然。绿油油的莴苣,黄灿灿的菜花,还有出土不久青翠欲滴的黄瓜苗、丝瓜秧苗,满眼春色春景入眼入心,把人十万毛孔都美的舒舒服服。
羊徽瑜欣喜着满园的杏花,又看看脸上还保持着青春朗润的夏侯氏说:“红杏枝头露绿芽,弟妹玉颜似杏花。这杏花园美,杏花园里的人更美。”
荷香是个伶俐丫头,赶紧一箭双雕顺着羊徽瑜的话说:“这话就太后敢说,除了我这个没长成形的绿叶叶儿,太后和夫人都是护绿芽的杏花呢。”
夏侯氏嗔怪地瞪了一眼荷香说:“太皇太后面前也敢多嘴啊。”
羊徽瑜哈哈哈一笑说:“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这丫头可是一张巧嘴呢。”
当皇太后羊徽瑜在羊府杏花园赏春的时候,一干不速之客也在向羊府行进。
那天在崇文阁明理堂,荀勖在晋武帝耳边嘀咕的那几句话是:“启禀万岁,三月初九是羊将军的寿诞,说不定羊祜会偷偷回京过生日,届时让皇子贵胄们当面领略羊叔子的清廉家风岂不更好?”
以荀勖的鸡肚鼠肠险恶用心,你羊叔子再清廉,寿诞那天不会不在将军府摆宴受客吧?只要你羊祜偷偷回到京城,这犯了驻节方镇的将军不得擅自回京的君命。就算你羊祜不敢偷偷回京,你的将军府不会不摆寿宴,摆了寿宴就不会不收贺礼。有了闹哄哄的寿宴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什么清廉家风?什么德名远播?都可以昭然若揭不戳自穿了。
荀勖建议的真实用意,当然瞒不过晋武帝。不过晋武帝也对羊叔子的德清美誉有所怀疑,前些时赏给他的四个美女就是一次试探。这四个美女他如何摆布?夏侯氏的醋罐子打破没打破?一年之后她们会不会生出羊祜的儿子?这些都是晋武帝感兴趣的东西。到了三月初九这天,晋武帝、荀勖、孟镈和一干皇子贵胄一律乔装打扮,分乘八辆一马安车,由晓知羊祜将军府路径的太监张义带路,不事声张地赶赴羊祜的寿宴。
当安车越走街道越窄、街道两旁的房屋越来越破旧的时候,晋武帝招手让张义靠近安车问:“这不像去将军府的路啊?羊叔子回府,若乘二马軺传进这种窄巷子很有不便啊?
张义笑笑:“万岁,奴才可不敢拿脑袋开玩笑,这条小井巷直通羊祜的将军府。万岁您得有所心理准备,羊祜的将军府比万岁的御马圈可差远了去了。-”
晋武帝知道,张义说话爱用夸张比喻。他不计较张义说话的准确性,也不相信张义说这话的真实性。他这会儿又想到张义送四个美人进将军府的情景,还是不相信的问:“据你回禀,你把四个妮子送进将军府之后,夏侯夫人哭了,那四个妮子也哭了。”
“回万岁,夏侯夫人的哭是感激万岁对羊家的高天厚恩,那几个妮子的哭可就十分复杂了。”
晋武帝笑了一下说:“你这狗才倒对女人的哭很有研究啊?”
张义干笑一声说:“那四个妮子至少哭了三种伤心的事。第一,妮子们看见将军府窄狭,担心一人住不上一个单间。第二,四个妮子同时进将军府,万岁没有明旨,将军没有说话,谁大谁小谁先谁后,可不就是一锅馄饨混混沌沌。第三,大夫人春花晚谢风韵犹存,若是个护食儿母老虎,怕是一年半载连腥气儿都沾不上。大锅里有鸡鸭鱼肉捞不着吃,不如没有一锅鸡鸭鱼肉……”
张义话没说完,晋武帝就笑了骂:“你这狗才叉巴口,看来一年得给你清两次茬子。
“清茬子”指太监年度**官体检,发现有二次发育的太监将被再次阉割。
张义见晋武帝高兴,也笑眯了俩眼儿说:“只要万岁高兴,一年十二个月,一月给奴才清一次茬子——万岁,奴才也就一不留神儿放了个臭屁,奴才永远不需要清茬子,万岁可别当真儿啊。”
晋武帝听出了张义的弦外之音话外之话,笑着啐了张义一口说:“该到了吧,你跑前面招呼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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