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杂种,只要把他救活,就会想法让他开口交待同伙。我们这些小官们在一起猜测,这个时候能起心谋害于大人的,不是瓦刺的奸细就是主逃派的人。
主逃派?我故意向这方面引。
就是朝中那些主张迁都南逃的人,他们都认为瓦刺军来攻城必胜无疑,因此主张再迁都南京,好保性命。于大人认为此时迁都,动了国本,愈发使人心涣散斗志不存,更会造成兵溃千里的大败局,因此坚决反对此种主张。那些人便把于谦大人视作了眼中钉,认为是他把亡家亡命的危险给了大家。好了,不说了,我们准备睡吧,我今天实在是累了。喔,一天没回来,我得去看一下父亲和陈老伯。
我的心顿时又紧张起来,他会不会对帖哈胳臂受伤起疑?还算好,他没有多想,他去看了陈老伯和帖哈又回到我们的睡屋后只说了一句:爹到底是老了,下床也会倒地碰伤。我舒一口气,应了一句:碰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接下来我急忙给他端水洗脚,服侍他上床躺下。一天的紧张和恐惧,也使我极度疲劳,当我在他身边躺下时忍不住想,他对谋杀事件的反映是如此激烈,他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在此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该会是怎样一个反应?会不会对我反脸?也对我动手?我打了一个寒噤。我过去总在想等战争过后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领他去草原过日子,现在我越来越不敢这样想了。那就永远不对他说明自己的身份?在战后先同他回他家开封过日子,然后再找机会去看我母亲和弟弟?
半夜里,终于沉入酣睡的我又被卢石弄醒,他搂住我说:杏儿,我从今天于谦大人点校时说的话中,感觉到战争是真的很快就要开始了,一旦开战,我身为一个小官,必当领兵冲在前边,那就有战死的可能,如果……
我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嗔怪道:怎么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许胡说!
我估计,这场仗一旦开打,就不会是小规模,所以很想把有些话给你说说──
我不想听!我拦住他,我的心也开始发抖,我知道仗一打起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同样害怕他出意外。我忽然想到应该趁这机会劝劝他不参与战争,于是就试探着开口道:卢石,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呀,跟我你还有啥不当说的?
我在想,一旦战争爆发,有一个保你安全不出事的法子。
是吗?啥法子?
你悄悄回到家里,我把你藏起来,待仗打完后,我雇一辆马车,把你乔装打扮拉出城去,咱们哪里也不去,就回你们开封,咱从此安安稳稳地在那里过日子──
你把我看成啥了?
他听后猛地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看住我,虽然没有点灯,可我能感觉他很生气:把我看成一个会临阵脱逃的孬种?把我看成一个没有脊梁骨的狗?在朝廷危难之时,在敌人攻城之际,我一个大男人,一个朝廷的军官,那样不忠不义,以后谁还会把我当人看?我在世上活着还有啥意思?……
我没有再听他下边的话,只是觉得心在往下沉,看来,要阻止他不上战场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靠神的保佑了。我假装一笑说:看把你急的,我只是随便说说,哪是真让你去当逃兵?你当了逃兵,我就脸上有光了?为了转移话题,我又带了笑说:你知道我在秦把总的夫人那儿学到了什么宝贵东西?
他见我如此说,方又躺下身子问:学到了啥?
尽快怀上孩子的办法。
是吗?他也笑了。还有这种办法?
第十四章 之 9
我于是附耳向他说了一遍秦把总夫人的话,他听了直笑,我随后贴了他的耳朵激他:我很愿试试,你敢吗?他的劲头一下子来了,立刻揽过我的身子说:试,咱现在就试,但愿今晚你就能怀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按着别人的指导去做这事,两个人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早先那种无师自通随意随心的乐趣也因此失去了不少,边做我边在心里祷告:愿神灵让我们早早随心,把孩子给我们吧……
让我早点去做母亲吧……
我和卢石重又走进秦把总家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那天午后,刚吃过饭的我正在厨房刷锅,卢石匆匆推开院门进来,他平日根本不在这时回来,所以我很意外,扎煞着两只湿手奔出来诧异地看他,一看见他的脸色,我就知道出事了。果然,他低哑地说:把手擦干跟我走吧。去哪里?我问。秦大哥死了。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我的心一咯噔,立刻想起了那个朗声说话待人真诚的秦把总的面孔,想起了他那个慈眉善目的夫人,想起了那个刚过百日的孩子,耳畔顿时响起了那个孩子发出的咯咯的笑声。天呀,为何要让他死?为何偏偏是他死?杏儿,你看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我不敢再说一句话,我知道我只要一开口说的就必是假话,我这个时候要再说假话那真真是该遭天谴了。我默默跟在卢石的身后向秦把总家走。天气很好,街上的行人挺多,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尽管人们都已从军队紧急备战的气氛里感受到了战争正在临近,但生活还在继续。我由这热闹的街景联想到秦把总的家庭,战争还未开始,这个家庭就有人流了血,他们正常的生活就已被打断。
还没有走到秦把总家门口,就已听到了他妻子那嘤嘤的哭声。我的双腿不由一软,我真是不敢再向前走了,我害怕看见那位贤良温顺的夫人的眼睛,害怕看见那个刚过百日不久的孩子,要知道,我是凶手之一呵!今后她孤儿寡母可如何过日子?见我不再向前走,卢石转身看我一眼,我又拼力挪动了步子,不能让卢石看出什么来。进到屋里,只见那位夫人正伏在棺材上哭得身子一抖一抖,那个刚过了百日的孩子由一个丫环抱着,也手扒着棺沿,可怜那不懂事的孩子,根本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停地用手去触摸棺板,我的鼻子一酸,泪就流了下来。那一刻,我明显地觉到,我心中对帖哈生了真正的反感:杀,杀,杀,看看你都杀了些什么人?!与此同时,那种巨大的歉疚感也把我的心越坠越疼。我一边上前掺起那位夫人一边在心里叫:姐姐,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害了你们娘俩……
葬礼开始前,抱着孩子的丫环有事要忙,就把孩子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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