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危险?彼辈桀骜,未必容易说服。”柳湘莲并不放心。
柳落哈哈一笑,反问道:“忽有什么危险?无缘无故便要杀我不成?我乃钦差的代表,谁不给点儿面子?”
柳湘莲觉得也是,自己倒是过虑了,便道:“为了增加说服了力,你可代为承诺,除了待遇优厚,彼辈若想做官,可来税卒营。若想去水师,咱们也可帮着运作。我记得粤海将军邬家和贾家关系匪浅,想必会给个面子。”
柳落打趣道:“二郎,你倒是时时不忘占贾家的便宜!”
柳湘莲瞪眼道:“你当我想呢!谁让哪儿都有贾家的影子。再说,咱们借不上柳家的力,只好打打贾家的秋风!”
柳落试探道:“若是二郎能承袭理国公府的爵位……”
“现在柳芳不过是个一等子,有什么可稀罕的?况且,理国公府那一家子混账,我可不想理会。现在这样视若仇敌,倒是清净。”
柳湘莲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这也不是你想就成的。”
“并非我胡思乱想。你给朝廷立下这般大功,皇帝总该有些赏赐吧?”柳落忽然忧心忡忡道:“看起来你现在挺威风,实际上如履薄冰。二郎你且细想,佥都御史不过是个虚衔,你实际官职只是户部郎中,区区五品。如今能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靠得一是皇帝全力支持,二是手中有税卒营,但因此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柳家商号开始发力后,谁都知道是暴利的生意,更加惹人眼红。一旦二者去其一,必然是群虎争噬的局面。那时你可有自保之力?不要说贾家,到了那时候,恐怕贾珍贾赦等人就冲在最前面!”
听柳落直言不讳的分析,柳湘莲悚然而惧。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多么危险。
明末时难道就没人看出朝廷症结在哪儿吗?难道就没人试着挽救危局吗?当然不是。
孙传庭为了筹钱养兵,便不得不强力收回被士绅军官强占的土地,结果呢?怨满秦中,攻讦不断,最后被逼着出关与李自成决战,战殁疆场。这便是不识时务,与众为敌的下场!
这次柳湘莲在两淮看似只是动了盐政系统,且尽力减小打击面,但涉及的人太多了,影响极为深远。他将太上皇的好处增加,从而换取其视若无睹,可其他人呢?能无怨言?
今后朝廷增收多少盐课,意味着从众人手中抢夺了多少好处,他们绝不会忘记这一点!
“落大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柳湘莲请教道。
柳落瞧他一眼,决定实话实说:“二郎,何必为了朝廷奋不顾身?其实朝廷的问题明摆着,明白其中关窍的人不在少数,解决不了不是问题有多难,而是臣子懂得自保之道。二郎你不过是区区郎中,何必以挽救天下为己任?凭咱们现在的基础,好好经营人脉,足保一生富贵安稳。”柳湘莲知道他说的有理,如果他仍旧是原来那个游侠浪子的话,也的确该听从。
可惜他已经不是了。
“落大哥,你只说对了一半。”柳湘莲很诚挚的说道:“我并不是为了朝廷奋不顾身,朝廷如何,关我什么事儿?我何必在乎?但我的确以挽救天下为己任,因为这天下病了,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比如呢?”柳落皱眉问道,他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后果。
柳湘莲沉默的看着他,犹豫着是不是要作解释。
面对柳落真切询问的眼神,柳湘莲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没必要一直遮掩,至少要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将要做什么,如此才能更好的凝聚人心。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落大哥,想必你也知道,近年天灾不断,灾民流离。我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大灾开了个头,甚至还没真正开始!以我估计,很快就要上演千年不遇的大灾,陕甘之地会连续干旱十几年,随后中原也会连年干旱。届时饿殍遍野,甚至会父子相食!”
“这怎么可能!”柳落震惊道。
他之所以家破人亡,沦为孤儿,也是天灾之故,对此深有体会。
柳落神情呆滞,无语的看着柳湘莲,完全想不明白,一向表现的堪称睿智的二郎,为何会突然化身神棍,预言未来,还是一种最匪夷所思的预言!
“怎么不可能?”柳湘莲苦笑道:“气候这东西,它诡异起来,你能有什么办法?甚至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你只能接受,然后全力应对!”
“即便如此,又和你现在的做的有什么关系?”柳落仍然不理解。
“当然有关系。”柳湘莲道:“增加朝廷收入,便可有更多钱用于救济灾民,这时其一。”
他顿了顿,说道:“其二,便是增强柳家的实力,准备面对一个乱世!”
“乱世?”柳落的眉头皱成一团,不可思议的反问。
无论怎么看,现在也算不上乱世,无非是东虏闹腾不休,灾区有零星饥民作乱,其余地方皆安定,这算什么乱世?
柳湘莲只得与他分析道:“刚刚我说了大灾难,一旦发生,无人甘心做安安饿殍,饥民必然造反。而朝廷呢?刚开始占据优势,但四处救火,此起彼伏,最终却会被拖垮!”
柳落诧异他的悲观预测,不知到底有何依据,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笑道:“二郎,你未免太过杞人忧天。即便改朝换代,那有什么?咱们柳家在新朝或许更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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