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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可爱的黄梅

黄梅是楼上的小姑娘,她的样子有点怪,我觉得她有点像蛙。而大人们认为她长相丑陋。黄梅是极为躁动的那种类型,在我的眼里,她几乎从未有过安宁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和她在一起,因为我很空虚无聊,也因为她常给我带来欢乐。

那时我们常去卖报纸赚零花钱。黄梅每次都来叫我同她一起去卖。我的业绩一般很差,但只要同黄梅在一起干,就会卖得多一点。她对这项工作有种“死缠烂打”的勇气。到了人多的地方,不管人家大人们要不要买报纸,都厚着脸皮同人攀谈,逗他们笑,打打闹闹,然后将报纸硬塞到别人的怀里。大人们又恼她又觉得好笑,一般就会给她报纸钱哄她走。有时候,那些人捎带着也从我手里买去几份报纸。黄梅是我的福星。然而我多么为她感到难为情啊。她“不要脸”,我恨死了她!

我的脸皮是很薄的,我动不动就发窘,尤其在生人面前。所以黄梅的很多行为我看了就身上起鸡皮疙瘩,我认为那是世界上最最“不要脸”的行径。我还认为她是个下流的小孩。尽管这样认为了,我心底里是不是有点羡慕她呢?她多么快乐,多么投入!她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当大人们以为自己在逗她玩的时候,她也在挑逗那些大人们,她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错,她心眼很坏,她将一条毛毛虫放到婴儿的脖子上,她还毒死了我心爱的花金鱼。可是为什么,只要她一叫我,我就同她一块走了呢?我恨自己这种同流合污的行为,可是不同她在一起,我什么也干不好——报纸也卖不掉,捡废品也无收获。我的能量很小,我太爱面子了,我常常沮丧不已。

我又同黄梅去卖报了。我们来到一家大医院,那个院子里坐了好多人。黄梅大显身手,一会儿将一个老头的帽子藏起,一会儿又将报纸罩在一个打瞌睡的中年人的脸上。那些人来追打她,她就到处跑,跑得飞快。后来她又故意放慢步子,让那老头追上了,我看见老头高高举起手掌,却没有打下去。于嘻嘻哈哈之中,她的报纸和我的报纸都快卖完了。我在心里不断地感叹,我的确佩服她。就在这时一件事发生了。

黄梅拿了一位中年男子的两元钱(那是很大的数目),然后她要找零钱给他。可是黄梅突然撒腿就跑。“我的钱啊!!”那汉子发出凄惨的叫声。另外一名青年,是清洁工,扔下手中的活就去追黄梅。可是他哪里追得到,黄梅熟悉那些弯弯拐拐的小巷子,很快就不见踪影了。沮丧的清洁工回过身来一把抓住我要我赔钱。我说我没钱,旁边有个小孩说我同黄梅是一伙的,他还用棍子打了我的头,很痛。后来我哭起来,他们就放了我。

我在小巷里走,黄梅忽然就出现了,笑嘻嘻的。我的血往脸上一冲,我骂她是“汉奸”。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你这个贼!”我更恶毒地说她。她将那两块钱在我眼前扬来扬去的,跳跃着,如同过节一样快乐。我暗想,黄梅大概是早有预谋的,她该有多黑,病人的钱也要抢,这种人就该枪毙。可是我对她的恨为什么总不能持久呢?难道因为她爱钱,我就应该将她当成敌人吗?还有,那些病人不来追她,是不是有意放她一马?我不再同黄梅一块去卖报了,但我还是同她一起玩。每当她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而且牵连上了我,我就会后悔得要命。黑夜里,我睁着眼骂自己不要脸、不争气,我赌咒发誓不再同她来往。我想起她的样子,就轻轻地说:“多么丑陋!”

第二天,阳光普照大地,黄梅像一只小香瓜一样出现在我窗前。她手里举着那只漂亮的玩具铁环,洋洋得意。

“你等等!”我急忙对她说。我要赶快扫完地,然后去同她玩个痛快。

来自那边的孩子

邻家小孩的名字叫汉呆,他长得有点笨,个子大,阴沉,患有严重肺病。家里要我们不要同他接触,因为怕传染肺病。但是我和弟弟们喜欢去观察汉呆。肺病,是什么病呢?我们太好奇了。我们将他打量了又打量。

他总坐在地上,拿着桃子核往一块石头上面磨。他的头发很黑,眼仁也很黑,脸颊上有红晕。他应该是很好看的。我们从他身边跑过,大声喊道:“汉呆!汉呆!肺病佬!”他跳起来追我们。他的动作不灵敏,我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在屋后,我们跑得气喘吁吁,三个人笑成一堆。笑着笑着,大弟忽然说:“他还吐过血!”啊,这种事!我们都恐怖起来。他会不会死?我们会不会传染?

过了两天,我们忘了前面的事,又去找汉呆玩了。我们一块儿在石头上砸桃核,弄出里面的桃仁来收集着。汉呆说桃仁可以卖钱。汉呆容易出汗,我闻得到他身上的汗味,那并不难闻,只不过有点独特罢了。

他用蝗虫喂蚂蚁时,就将蝗虫的腿一条一条地撕下来,我们看了很气愤。我和弟弟乘他不注意,从他背后用力一推,推得他摔下走廊,他发出撕裂人心的哭叫。他的家人出来了,可是我们跑到山坡那里去了。后来大人告诉我们说,汉呆活不长,会死。我想起他的样子,心里有股怪味往上涌。他肺里面有很多细菌,那么他是很脏的。他知道自己活不长吗?我突然很怜悯他,我要送给他一点东西。他正在泥地上挖洞,还往洞里灌水。我拿了家里的一粒小白兔形状的扣子去送给他。他抬头看了看我,阴沉地摇了摇头。

“我不要。”他很坚决地、甚至有点鄙夷地说。

我大概红脸了,极为尴尬地将扣子放回衣袋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聚精会神地干他的工作,弄得满手都是泥。太阳辣辣地照着,我又从他后颈窝那里闻到了他的汗味,他的黑头发湿成了一绺一绺的。我记起了他身体里头的那些细菌,我有点怕,有点嫌弃他,但不知为什么我又很想同他交谈。也许我内疚,为了自己对他犯下的恶行。我在旁边蹲了很久,他终于没同我说话,他太专注了,无暇顾及到我。

当雪花飘飘,我们穿上外婆做的棉鞋时,汉呆被送到乡下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送到乡下去,大家都说乡下很苦,莫非这是他“死了”的另一种说法?

不久,我们都传染上了肺病。我和弟弟们照了X光,发现肺部都有黑洞。现在轮到我自己“很脏”了。这就是很脏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啊。我有点咳嗽,有时发烧,如此而已。我认为自己不会死。我们三个人都认为自己不会死。太阳红艳艳,我们还是满山坡钻来钻去,搜寻某些植物和野菜。秋天里,我还是收集桃仁,可是那些桃仁并没有为我换来钱,谁也不要它们。

闲下来的时候,我也会记起汉呆,记起我们将他推下走廊时他发出的惨叫。从声音听起来,他是多么的有活力啊。要是乡下能使他的肺病恢复就好了。医生说我肺里头的洞最多,一共有三个,那么,汉呆有几个呢?我想象细菌在我胸膛里生长繁殖的情形,当我的思维专注于这上头时,我仍然有隐隐的内疚。

我童年的伙伴汉呆离我那么远,他那阴沉奇特的世界里的事,我并不完全懂得。也许我只是一个外人,他才是知情者。所以当我们试图去进入他的王国时,他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他是有理由自负的。我们这些愣头青,浑浑噩噩地过活,我们又能看得到什么呢?这个汉呆,这个肺部被凶恶的结核杆菌所咬啮的孩子,他看到了。但他不想告诉我们。

将肺病传染给我的汉呆,总是在我的记忆中占据着那个特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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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玫瑰花(1)

我在家中的时候总听到别人提到“高岭”这个地名。从人们的谈论给我的印象来看,那里似乎是一块高地,好几条狭长的小街伸向那个高坡,坡上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医院。据说高岭离我家不远,那几条街道旁边布满了狭小的平房和破旧的两层木楼,贫苦的体力劳动者住在那种地方。那些人都烧不起煤,所以家里的小孩只要一有时间,就提着扫帚撮箕来到大马路上,一看到人力板车上掉下了一点煤,就奔过去用扫帚扫进撮箕。说起高岭,家里的大人就是这样介绍的。我越来越好奇了,高岭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个星期天,我碰巧去高岭的附近买文具。买完文具之后,我就顺着一条窄小的巷子进入到了高岭内部。那天太阳很烈,人们都躲在屋子里头,窄窄的柏油马路上从头至尾看不到人影。我流着汗,一直走到马路尽头,仍然没碰到一个人。爬到坡上后,马路转了一个弯,变成了下坡。我想了一想,决定进入那些窄小破败的房屋群里头去。我是从一栋土砖屋旁边进去的,一进去就看见很脏的公共厕所,经过厕所,来到一家人家刚刚搭起的灵堂。灵堂里挂着死者的照片,是一位戴红领巾的,样子很乖的女孩,不会超过14岁。棺材还没有抬进来。我很疑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为小孩做道场呢。我还想站在那里多看一看,就有人来赶我走了。一掌打在我的背上,很重。我忍痛跑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她啊,是得了脑膜炎才死的。”一个同我一般大的女孩在我旁边说。

她的样子很老道,扎了两个牛角辫,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的。

“我是不敢在那灵堂里停留的。”她又补充说,还傲气地撇了撇嘴。

我不敢同女孩搭话,周围的氛围太诡秘了,我想到了逃离。两栋土砖屋之间有一条很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我正要抬脚进入通道,女孩将我抓了回来。她的力气真大,我被她扯得差点跌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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