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岳乐轻轻抬起我的头,温柔的抚摩着我的脸颊,我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打仗毕竟是吃苦的事情,不过半年,他已瘦了一圈,倒是眼睛却比在京中之时更深邃明亮了,精神也还好,盔甲上泛着银光,越发使人觉得英武不凡。
只听得他道:“傻丫头,那么冷的天气,连大氅都不披就这样跑出来了。”目光中无限的眷恋和怜惜,仿佛这天地之中只有我和他。
我只是憨笑着:“一时竟记不得了。”
岳乐只一笑,牵我走到“飒“的面前,轻轻将我抱起放到马背上,随即自己也跃上马背,坐在我的身后,取下披风将我严实在包好,左手揽紧我的腰,右手一拉缰绳,“飒”闪电般的向前狂奔去,转眼就将侍卫们抛在后头。
岳乐放开手中的缰绳,轻叫:“四儿。”我回头,却正对了他饱含思念的双眸,下一刻,他已将我搂在怀里,嘴唇伏在了我的嘴唇上,顿时,我象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只是陷入那一片无边的柔情。
不知这样过了有多久,直到“飒”停止了奔跑,岳乐才缓缓放开我,看我满面的羞红,抚着我有些微肿的唇,略带些歉意的问道:“痛不痛?”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了头,又摇摇头。
岳乐轻笑着托起我的头,让我的眼睛与他对视,道:“四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除了打仗之外,想的全是你,不管是在繁华京城还是在荒山大漠,我总是无法停止的想你,只是想你,哪怕此刻你在我身边,我依然很想很想你。”
我盯着他深情似海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我心似君心,从不负相思意。”
就这样,我们深深的对视着,仿佛要把对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直到四个侍卫从后面赶来,一个侍卫道:“回安郡王,大队人马在前方等待郡王爷一同进城。”
岳乐将我从马背上放下来,侍卫牵过我的马,我一跃而上,与岳乐并肩朝京城去。
宫中,福临在乾清宫设宴犒赏岳乐和八旗诸将,我自回到慈宁宫,偏皇后陪了太后在赏花,瞧见我的模样,好一通的打趣。我也不分辨,只笑着告退回了寝宫。
正坐在窗下喝茶的当儿,一枝嫩黄色菊花突地从后面伸出来,吓了我好大一跳,定下神来,才看见是皇后笑吟吟的捧着一束新采的花站在外头,遂又坐下道:“越发没有个做姐姐的样子了,可知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皇后也不理会,笑着走了进来,径自将花儿插到琉璃瓶中,道:“你要是不做亏心事,怎会吓的这样厉害,倒说起我的不是了。”
我道:“哪里做了亏心事呢?”
皇后立在我面前,细细的在我脸上瞧,我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站起身来,她却笑着拍手道:“还说是没有做亏心事,脸都红了,还想抵赖。”
我不自觉的用手去摸脸,掩饰道:“外头那么冷,大概是骑马被风吹的了。”
皇后笑道:“得了,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天神也在上面看着呢。”
我亦笑道:“原来你是安了心在这里取笑我的是不是?”
皇后却正色道:“不是取笑,姐姐是真的打心眼里欢喜呢,这才象个正常的人。你自小在宫里,养成了一副喜怒都不轻易形于色的模样,难得见你这样,连皇额娘看了都是高兴的。”
我眼里一热,眼泪就要下来,皇后忙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急道:“别,原是姐姐的错,不该打趣你的。”
我反握住她的手,道:“就象你说的那样,在这深宫里,这样为我的,也只有你和额娘。”
皇后叹口气,没有做声。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九章
皇后正与我笑语打趣的热闹,闻得我言及这深宫之中只有她和太后才肯这样真心为我,却霎时黯然不语了,我瞧她似有满腹的心事,遂拉她往外头花园子里头去,边走边聊,细细询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皇帝已有半月未进过坤宁宫了。
我不由得大惊,问道:“上月小格格生辰之时,你们不是已经和好,怎么又闹到这般田地。”
我素知自大婚以来他们赌气亦是寻常,但也不过三五日光景就好,象这回竟有半月不得见面,却是头一回。
皇后见我惊奇,这才道:“若说原因,倒真的不值什么,你也知道我向来喜欢使金器,为的是玉质脆弱,二来不如金子亮眼,前些日子着内务府将坤宁宫中的玉器换成了金器,谁知我们那位主儿就不高兴了,说太过奢侈,我一时气不过,就争辩道,金器和玉器原本也并未有什么实质的差别,侧宫中皆可以用玉器,我身为后宫之主,用金器也算不得什么,倒比不得其他嫔妃了不成。他无话可接,脸色极为难看,竟拂袖而去。那一去就有半月未曾踏足我宫里了。”
我顿时了然,福临虽一向俭朴惯了,不喜金器等奢华之物,深究起来里头却还有个隐秘的原因:先头摄政王多尔衮在世之时,尤喜金器,所用之物,大多由金所制,因而福临最厌恶者为金器,可这一番原委又怎与皇后解释,如直言,岂不是坐实了福临因厌恶多尔衮进而厌恶金器,甚至厌恶由他定下的这段姻缘和皇后。
我尤自出神,皇后只觉奇怪,推我道:“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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