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闭上眼,谢鑫沉重的叹息着,听上去不免有些悲切,“罗警官,相信我,我真没有……”
故作无奈的歪过头啧了一声,罗家楠忽而倾身向前,近距离对上谢鑫那因胆怯而收缩的瞳孔:“可以,但你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
呼吸渐重,谢鑫与他对视片刻迟疑着放下手中的断筷,眼里渐渐凝起丝水气,嘴唇颤抖着开启:“……能给我……给双新筷子么……我饿了……”
点了下头,罗家楠起身敲敲单向玻璃,示意后面看监控的给送双筷子过来。
这顿饭谢鑫得吃了有一个钟头,连菜汤都没剩,全都被他用米饭裹得一干二净,托盘干净到不用刷的程度。罗家楠看的出来,他在权衡,在思考,在想尽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他一定是要维护谁,就像对方接受警方的询问时,维护他一样。
终于,他放下筷子,用罗家楠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又自嘲的皱眉笑笑:“我好久……没吃过饱饭了……想做主播……得……控制身材……”
“还吃么?管够。”罗家楠问。
他摇摇头,眼里凝起一丝惆怅:“果果老师说,我写的台本很有灵性,有成为主播的潜质……但说话缺乏掌控全局的气场,有些……有些内向了……”
这类开场白在嫌犯中挺少见,罗家楠没急着催他,而是点了支烟立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然后他看谢鑫抬眼看向自己,反应了一下,敲出支烟给对方叼进嘴里,弹开火机点燃。
谢鑫还没被铐上,抖着手掐下嘴里的烟,缓慢而沉重的呼出口烟雾:“我其实吧……也不是很想做主播……竞争太厉害,压力太大……但是我得买房,得在这个城市立足,所以……所以我还是努力争取了……我天天熬夜给二胖写台本,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提携,但是他……他并没有给我机会……”
吕袁桥的声音从罗家楠背后飘出:“所以你怀恨在心,就动了杀他的念头?”
“没有,我没想杀他,我就想……给他个教训……”谢鑫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看似悔恨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我不知道能死人……真的不知道……我拿了药……我……我只想让他难受……没想到他会死……”
烟雾飘过,罗家楠眯起眼问:“那为什么笔芯上没你的指纹,却有苟果果的?”
眼睛连续眨了好几下,谢鑫吭哧着说:“我拆笔芯的时候……不小心掉样品箱子里了……我那个……没来得及拿出来箱子就被抱走了……那里面有果果老师要用的口红小样,可能他拿时候……拿错了吧……”
罗家楠听了低头笑笑,随后抬起脸,视线陡然锐利:“笔芯总归是你装进去的吧?嗯?可真凑巧啊,你擦了自己的指纹,没把他的擦掉?”
“——”
谢鑫一怔,抿了抿嘴唇,低头默默抽烟。
回手将烟头摁熄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罗家楠走上前,弓身撑住审讯椅的扶手,给对方制造压迫感:“我相信你说的,你不知道自己的恶作剧会害死他,但是,谢鑫,你要是不说实话,谁来了也救不了你……退一步讲,就算按过失杀人起诉你,可你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到了法庭上可就是照着无期判。”
听到他发出颤抖的抽吸声,罗家楠继续施压:“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办的,你没有受过专业医学训练,你压根就不知道顾临华打胰岛素能给自己打成什么样,谢鑫,我不管你要维护谁,但那个人肯定知道这么做会导致何种严重的后果,但是他却没有告诉你,出了事还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你好好琢磨琢磨,这种人,值得你维护么?”
肩头一震,谢鑫手里的烟被猛地吸了一口,过量的烟雾被急促抽吸进气管,立时剧烈的呛咳起来。罗家楠见状向后退了两步,反手抽了两张纸巾递到他面前。
接过纸巾,谢鑫抹去眼泪,鼻音浓重的说:“……我知道打胰岛素会低血糖……我知道……”
一听他还在硬扛,罗家楠皱眉回过头,和吕袁桥对视一眼。吕袁桥心领神会的拎起张单子,走到审讯椅前头放到椅子的小桌板上,垂手点了点上面的通话记录:“从顾临华出事那天开始到今天早晨,你给这个手机号打了七十四通电话,平均一天将近十个,等我们查到这号码是谁买的,你可一点儿宽大处理的机会都没了。”
盯着纸上那密密麻麻又完全一致的电话号码,谢鑫的呼吸急促到堪称过度的频率。突然他抓起那张纸奋力撕扯,似乎这样做就能让警方陷入无法调查的境地。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见急促的呼气声和纸张的破裂声,吕袁桥想拦他,却被罗家楠一抬手给制止了。
等那张纸碎得不能再碎,满地都是纸屑之后,他颓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哭泣声——
“……抓我吧……你们抓我吧……跟她没关系……没关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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