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蝶兰对此界大势不感兴趣,只是很好奇李珣的盘算:“听你的口气,你是站在通玄诸宗这边喽?”
李珣摆摆手:“这不是非此即彼的问题,眼下的局面,很容易让人预设立场,好像不是站在通玄诸宗一边,就是和古音沆瀣一气。可这是咱们探明了古音的全盘计划之后,纵观全局才下的结论。也许此界还有些智者也能猜到古音的打算,可绝大部分人仍身陷局中,对他们而言,立场是不必要的,他们只需要全身自保,或者从中取利,仅此而已。通玄界三百万修士,这些人才真的占据大头。”
“散修盟会号称代表天下散修妖魔,可真正俯首帖耳的,也就那么十几万人;通玄诸宗也不是铁板一块,正道九宗和西联诸宗水火不容,还有那个箕不错设计的四宗同盟,就是很典型的要置身事外的势力。”
“诸方立场绝不相同,各有盘算,眼下局势紧张还看不出来,一旦事态起了变化,表面的清晰分际就会立刻模糊下去,更大的混乱还在后头呢!”
“哦,你脑子里很有谱嘛。”水蝶兰言语间也不知是讽是赞,“或者,你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比如让古音去死什么的……”
“哪有那么容易?虽说我觉得古音已萌死志,不过那也要她自己动手才行,要杀她可没有那么轻松。当然,若以从中取利的立场来看,让古音去死,倒对我们最有利,就看有没有哪位义士帮着诛杀她好了。”
李珣语气轻描淡写,稍顿,他忽然叹了口气:“事情到这种地步,古音身死与否、局面颠覆成败,也都没什么了。你不觉得,现在无论事态怎么变化,结局都已经注定了吗?”
李珣的感叹让水蝶兰非常吃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李珣发出过宿命的论调。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消极,只是平平淡淡地讲下去。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古音是眼前乱局最大的症结所在,在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之前击杀古音,确实是很好的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可就算斩开了古音这个‘结’,梳理清楚的仅仅是眼前的局面”
“事实上,古音是一只手,她从高高的山坡上,推下了散修盟会这块大石头,顺着山坡滚动,越冲越快。人们没有在初始时阻止她,等到石头已经滚落半坡,做什么都晚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滚落,什么都做不了。”
“散修盟会已成气候,借由此物,古音的理念将传扬天下,直至深入人心。就算古音身死,盟会四分五裂,护得通玄诸宗一时安宁,可谁敢保证,千年以后没有第二个古音跳出来,继续做那没有完成的壮举?”
长长的一段话后,李珣停了口,仰脸看向头顶的晴空,稍停,方喟叹一声:“通玄界,要变天了……可惜,与我无干。”
水蝶兰倒很理解他的心情,这是强者不甘寂寞的本能。
只是李珣前半生的经历,已为他选择了一条遗世独立的路途,他注定是强横又超脱的,是一个不合群的独行客。即使想去改变,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只能是拾前人牙慧,没有任何价值。
从这个层面讲,不论李珣日后到达了一个什么境界,古音对后世的影响力将是他永远无法超越的。而通玄界历史上,能与之相抗的,又有几人?
这样一想,水蝶兰倒真有些佩服古音了。不过她很快就让自己从这空泛的联想中走出来,极不耐烦地道:“既然沾不上边,何必动那个脑筋?还是想想怎样解决眼前的事才是正理。”
被水蝶兰打断思绪,李珣恢复的也挺快,呵呵笑道:“是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嘴上说着,他的眼睛也投向云彩上静卧的青衣女子。
女子正是青鸾。
这位理论上已经死亡的妖魔,正处在一个难以理解的微妙的状态下,水蝶兰一力主张将她带到曲径通幽去,可青鸾不像两个傀儡可以随意进出虚空,御气飞行虽快,却很难携带重物,李珣只好施展驾云之术,慢慢赶路。
全力飞行的话,这段路程李珣和水蝶兰大概只需一两个时辰的工夫,现在用了驾云术,时间立刻被拉长了十倍不止。习惯了飞行绝迹的爽利,眼下的境况说是爬行也不为过。
李珣百无聊赖地伸展肢体,最后干脆躺在云上。半睡半醒之时,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含糊地问道:“青鸾的度劫秘法是诸天羽化,你的呢?你的又是什么?”
许久没有回应,李珣模模糊糊地差不多要睡着了,猛的一个激灵,霎时睡意全无。
糟糕,不是把姑奶奶惹恼了吧!
在通玄界中,不论是哪个修士,关系亲近与否,对于度劫、转生一类的话题,总是有些忌讳的。这几乎等同于下界问人死时要穿什么寿衣、躺什么棺材,无异于咒人早死。
他大睁眼睛,想坐起来,又觉得未免太过着相,一个迟疑的工夫,水蝶兰的冷笑声已传入耳中:“难得这么关心我啊……”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李珣理亏,言辞便有些弱势,“要是唐突了,向你道歉也成。”
“算了,瞧你也没什么诚意。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以前也算见过的,就是化蝶归梦法。”
水蝶兰悠悠的话音缭绕耳畔,在云端的强风下,越显得幽缈不实:“这法子不只是对别人使的,还能用在自己身上。逆蝶成茧、入妄归梦,所谓生死,不过就是大梦一场,梦里梦外,并无差别。”
“一梦万载,对我而言,不过是瞬息即逝,就算是你用‘同心结’害死了我,万年之后,你骨肉成泥,本仙子照样破茧化蝶,还能活得无比滋润!”
“哈哈!”李珣明显感觉到水蝶兰后半段是在提升气氛,忙凑趣道:“咱们公婆俩连手,天下大可去得,谁敢来寻咱们的晦气?呃,等下,蝶分雌雄是吧……”
“去!”
伴着嗔音,李珣小腹上挨了重重一拳,惨哼声中,他虾米似的蜷曲起来,一时间呼吸不能。不过,他还真是少见水蝶兰这气呼呼的模样,新奇的感觉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