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在下段七,大齐人氏,见此间美景,有感而发,兄台过誉了。”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逃出都梁,游荡江湖的白七。
“呵呵,在下李一,余州人氏,今日得见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白七见那李一相貌清矍,举止风雅,想来也是此间名士,自己初来乍到的,还是低调点为好。于是白七客气的回了一礼道:“得见李兄如此雅士,实在是大慰平生。”
“好好,今日后你我就是朋友了,来人啊,摆上酒宴,我与段兄弟喝上两杯再回去不迟。”李一高兴起来了,大声唤来手下。
白七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上座,酒过三巡之后,那李一指着这浣沙湖道:“这浣沙湖因当年西子在此浣沙而得名,千年过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昔日的美人已不在,只留得这晚风中的荷叶在低唱。”
白七听得这番感慨,心下一动,不由出口就道:“既是那西子浣沙于此,为何不叫西子湖?”
那李一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西子湖,好!好!今后这浣沙湖就叫西子湖了。”
白七一听,心道:此人好大的口气,谈笑间指点江山。
白七还在想着,那李一又道:“我听公子作的好词,明日那度芳阁的秦玉书姑娘为花魁大赛公开求曲,公子也是风雅之人,何不前往一试,那秦姑娘是这余州城内的上届花魁,据说如今还是处子之身,段公子如能得那秦姑娘的青睐,也许就此成了秦姑娘的入幕之宾也未可知。”
白七听了赶紧谦虚道:“李兄过奖了,想这江南之地,才子无数,如何有我段七的一席之地。”
天色见暗了,那李一笑道:“段公子实在是过谦了,以我看来,公子如是我后魏男儿,今年的考个状元,倒也不是难事,明日这热闹我是要去看看的,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
白七听了好笑,都道天下文人一般的风骚,如今看来不假,前世的历史上,柳永、杜牧、钱谦益、侯方域之流数不胜数,如今眼前这位李一,也应是这青楼楚馆的常客了。
白七笑道:“在下来此,只为流连山水,倒不是为那美人来的,既然李兄执意相邀,在下去见上一见,倒也无妨。”白七这话倒有点言不由衷了,自己跑路到这后魏,还真是因为女人的缘故。
李一听了大喜,拱手作别道:“如此,你我不见不散,记住了,那度芳阁在那西子巷内。”
李一挥手而去,白七也不再多留,唤来船家,登船朝那岸边靠去。回到客栈,白七游了一天,多少有些乏了,想想自己如今流落江湖,要在这余州城内住下倒也不错,只是要住便得有事可做,不然就得坐吃山空,总不能再去做那登堂入室的梁上君子吧。
中隐于市,这繁华的余州城,也许是自己栖身的最佳所在吧,白七不再多想,唤来小二,打来热水,洗洗便睡去了,只等明日去见见那名满余州的秦玉书姑娘,看看到底生的如何动人。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白七急忙收拾妥当,要那小二唤来一马车,朝那西子巷而来。到了那西子巷,远远就见那李一在度芳阁的门口那转悠,想来是在等自己,白七赶紧下车,快步上前道:“李兄,小弟昨夜睡的太死,几乎误了时辰,还望李兄见谅。”
李一见了白七,顿时笑逐颜开道:“哪里哪里,段兄弟是那谦谦君子,本不好这风月之事,我还真担心你又去游湖,把这事给忘记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里面还没开始呢。”说着李一拉起白七就往里进。
进得度芳阁,只见那院子内已是济济一堂,想来这余州城内的词曲名家都到齐了,北面的二楼上布了一张桌子,上有一琴,想来是那秦玉书见客的所在。
这李一看来是贵客,在东面的二楼上,早以安排好的位置,就等着他和白七前来。二人刚刚落座,就听有人喊到:“秦姑娘驾到!”度芳阁内顿时掌声四起,就连那李一也兴奋的朝着那北面的位子上看去,还拼命的拍着手掌。
白七思量道,这后魏富庶,却民风孱弱,当今国主也只好风雅,不重刀兵,如今这天下局势微妙,万一日后天下风云突变,这后魏国兴许就是头一个灭亡的国家。
“玉书来迟,让各位久等了。”一道珠圆玉润的声音如天籁般的从那位子后的门帘内传出,众人听了立刻静了下来,眼睛都集中到了同一个焦点上。白七看看李一,只见李一的眼睛里此时跳动着一种难以压抑的躁动。
真没想到,一个青楼中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影响力,看来比那前世的娱乐天后也不遑多让。白七惊讶的想到,这真要是成了这秦姑娘的娇客,还不让这余州城里男子们给撕了。
声停人到,有道翠绿色的身影出来,娉婷的坐到那位子上,白七凝神一看,这秦玉书难怪有此号召力。
第二部 书剑飘零(2)
见了这秦玉书,白七在脑子里找了个遍,找了半天才觉得“悠然”这个词能形容秦玉书的气质。但就容貌而言,这秦玉书未必是最美的,但其从骨子透出的一种雅致,一种淡然,仿佛其身所在并非这风尘之中,倒像个脱俗的修士。一袭水绿色的长裙拖地,头上只简单了挽了个发髻,一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玉簪是她唯一的修饰。再看那脸上,脂粉未施,细腻的皮肤在余光的波及下,散发出淡淡的红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和谐,若不是那黑漆漆的眼珠中偶尔扫过的一抹无奈,白七真的认为这其实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真可谓清水芙蓉,天然雕饰。
这样一种容颜,这样一种散淡,这样一种悠然,白七那16年来从未被波动的心弦微微的颤了颤。难怪这余州城里的文人墨客会为之倾倒。
众人屏住呼吸,正要听那秦玉书开口说话,突然见街道对面鼓乐齐鸣,风萧声动。白七听的一愣,心道这是为何?再看那李一,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白七当下问到:“李兄,对面是个什么所在?仿佛是给这边捣乱一般。”白七刚问完,这时候院子里的客人们都开始鼓噪起来,个个面露不平之色,互相之间窃窃低语,进而有双手挽袖,作出门开片状的。
只见那秦玉书微微一笑道:“各位切莫冲动,这对台戏是古来有之的,人家唱人家的,又没碍着我们,莫去管他就是。”这秦玉书的声音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般,顿时这些客人又都坐回位子上,人那对面动静再大,也无人移动一下。
李一苦笑着对白七道:“段兄弟,你也看见了,这对面闹腾的叫暖春园,一直是与这度芳阁暗中叫劲的,去年的花魁大赛上,这暖春园输了有筹,恁不服气,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前两天居然把那大齐国的第一名伎许雨妍找来了,说是代表暖春园出赛。本来以玉书姑娘的才情,倒有不惧她什么大齐第一名伎,只是前夜那许雨妍首次出台,一首《送别》唱罢,真可谓技压群芳。”
白七听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大齐国的名伎跑这来做什么?白七正要细问,那李一接着低声道:“嘿嘿,本来以玉书姑娘的歌喉,本是毫不逊色于那许雨妍的,只是她唱的那首《送别》实在是词曲绝佳,据说这《送别》是这许雨妍在都梁城首唱并传唱开来,我后魏国向来重视文章诗词,多年来一直领袖文坛,如今决不能叫那许雨妍在词曲上压了下去。”
白七听了这才明白,原来这是文坛间的争强斗胜。只是这《送别》的首唱者是自己啊,怎么就成了呢,看来这知识产权问题是古来有之啊,虽然自己也是剽窃来的,但毕竟是自己把这曲调带到这世界上来的。
“各位都是这余州城内的文坛翘楚,今日玉书这求词觅曲的聚会,完全有赖各位了。”秦玉书道明目的,顿时下面就有人喊到:“玉书姑娘你莫担心,我等一定作出绝好的词曲来,不能让那些江北侉子占了上风。”
“那就有劳各位了。”秦玉书一声方罢,下面顿时有人站起来道:“玉书姑娘且听我这首词如何?窗外秋风过,愁雨缠绵。满庭凋零花落尽,明年何日春又回,独自凭栏。又是重阳至,复又登高。滚滚大江东流去,孤帆一片天际来,何处消愁。”
这人念完后,台下顿时喝彩一片,作者也洋洋得意的朝秦玉书道:“秦姑娘,这是我去年重阳所作,你找人谱上曲子,一定能盖过那姓许的。”
白七听了一阵愕然,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等货色也敢拿出来现丑。那李一听的更是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低声念叨:“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这要是拿出去唱了,我后魏的人不知道丢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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