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儿多好啊,闻闻。」
「啧,少恶心人。」
「我就喜欢……」病猪声音越来越低。
「变态。」
「说谁呢,」陈建军笑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母亲一声轻呼,接着是一串难以名状的笑声。我扫了眼窗外朦胧的雪,靠回了椅背上。
陈建军夸张的亲吻声,摩挲声,皮带扣的「叮当」响。母亲哼一声,又没了音。好一会儿,她说:「别在这儿。」
陈建军吹了个口哨——也可能只是一声悠长而独特的喘息,皮带扣叮叮当当,「唉哟,」
他说,「这两天腰疼。」
母亲「切」了一下,然后又是一声轻呼。再然后,随着一溜脚步声,病猪唱了起来:「清冽冽的水来蓝盈盈的天,小芹我洗衣到河边……」
我能想象陈建军把母亲抛到床上时那具胴体弹起来的样子,这种羞辱在过去的几天里那样模糊,现在,却猛然清晰而刺痛起来。那从母亲口腔里喷涌而出的热气流,放在这个季节,放在户外,会迅速化作一袭冰雾。于是它们便悬浮在周遭的空气中,悬浮在眼前,把你团团围绕,以致遮天蔽日。我希望奶奶能叫我,或者王伟超打电话来喊我钓鱼、逮野兔,甚至捣台球,喝酒,都行,但是没有,「嘭」地响起的,是陈建军的关门声。
「你跑不了了。」他说。几秒钟后,「咔嗒」一声响,近在耳畔。欢乐的小提琴,接着是铃鼓,无比熟悉的旋律。这骤然响起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陈建军似乎「哎」了一声。紧跟着,一个童声唱道:「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陈建军说:「日。」
羞涩地说,我也是一惊。而以上过程中,母亲只是长长舒了口气,等音乐响起——确切说是童声唱起时,她猛然笑了起来。轻巧却肆意。
陈建军也笑。在关掉唱机后的寂静中,他边笑,边翻箱倒柜,片刻,又「日」了一声。
然后他说:「让你笑!」
我以为那个渐强、反复的旋律会再次响起,甚至当病猪故作凶狠的嬉闹响彻耳畔时,我依旧这么认为。然而并没有,这货好像忘掉了身后的唱机,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他那一套肮脏丑陋的老把戏。女人的衣服被一件件地剥掉。夸张的吸气声,唆舔声,偶尔响起的清脆拍击声。母亲开始还咂几下嘴,后来就只剩粗重的喘息,直到病猪哼唧起来,她才叫了一声「别别别」。「脏。」她说。
「脏啥啊脏,我不嫌脏。」
「我嫌脏。」
「又不是没舔过。」病猪嘿嘿笑。
「又是上面,又是下面,恶心不……」母亲轻声嘀咕了一句,「还有,要么快点,要么洗澡去,黏糊糊的一身。」她这后半句是普通话。
于是病猪作罢。只是后来母亲要求戴套,陈建军说没套了。他把床头柜翻得哗哗响,说:
「你这上了环,又是安全期,怕啥?」母亲似乎不同意,但病猪强行扑了上去。「一会儿弄外面,一会儿弄外面。」他忙不迭地说。
母亲没有回应,甚至好一阵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我揉揉眼,播放器里蛛丝般的彩色线条依旧在眼前上下翻腾,碰到某根时,它便如泥鳅般「嗖」地弹开去。
难说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有节奏的摇摆声。陈建军吸着气,嘿嘿直笑,类似某种咀嚼骨头的声音。母亲发出了第一声呻吟。一阵窸窸窣窣,陈建军说:「凤兰啊。」他接二连二地叫着,低沉而怪异,令我想起小学五年级村西头修桥时打桩人喊口号的情景。这是一个蹩脚的类比,然而宛若被施了什么魔法,很快,母亲的呻吟便如决堤的江水般流淌而下。一声接一声的轻哼,简直像是在回应病猪的怪叫。这么搞了一阵,节奏突然放缓,陈建军喘着说:「看你这小裤衩。」
母亲咂了咂嘴。
「湿成啥样,你闻闻。」
「别恶心人啊。」
「自己说,骚不骚?」病猪笑了起来。
「滚蛋你。」
「骚不骚!」他咬着牙,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伴着「啪」的脆响,弹簧一声「吱嘎」,母亲发出一声轻呼。
「骚不骚!」
又是一声。
「骚不骚!」
陈建军神经病一样重复着这个词,母亲则接连轻哼着。每一声都那么惊讶,像被挤出来似的,每一声却又那么理所当然,如液体般平滑。我不知该做点什么好,只能吸了吸鼻子。
大概二三下后,陈建军停下来,轻声说:「抱紧我。」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抱紧他,只知道有规律的摇摆声再次响起。还有一种湿漉漉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间杂着母亲的喘息和轻哼。我甚至能估摸到那缕口舌间细密而燥热的纹理。难言的虚无猛然瓢泼般浇头而下,令我热烘烘的脑子迅速冷却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己要躲在这里听这个狗屁玩意儿。睁开眼,窗外的雪光刺目得如同来自外星飞船,又或许,是来自子宫。
唤醒我的是陈建军。他嗷地叫了一声,说:「你呀,没见老邓那张脸。」
母亲没说话。
「还别说,这个郑向东啊,搞展览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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