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和姑姑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卢夫人没叫芳菲她们在一旁守着忙活,让她们自去隔间用膳,自个儿给瞳哥儿夹了一块萝卜:“你二兄这回远去边疆,原是在和你阿耶怄气呢。后头见你阿耶和陛下玩儿了一招里应外合,对着你阿耶时总算有个好脸色瞧了。”
想起性情刚烈如火的二兄,崔檀令眨了眨眼,发髻上缀着的八宝蝴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抖,用细细金丝和琉璃猫眼勾勒出的蝴蝶翅膀像是有了生机一般,振翅欲飞。
瞳哥儿看着那只蝴蝶,连碗里的豆腐都来不及吃了。
崔檀令给他夹了块热乎的,又道:“阿耶与长兄克己复礼,君子端方,可家里都是这样的人,那有什么意思?抬头一见,像照了镜子一般,无趣得紧。二兄能活得自在随意些,我也替他高兴。”
“他如今是自由自在了,天高任鸟飞,没有我在一旁唠叨啊,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卢夫人说起崔骋烈就头疼,“你说说,他如今都二十二了,寻常男儿到他这个年纪,不说儿女绕膝,总要娶房妻室回来吧?他倒好,拎着个包袱就走了,也没留个念想。”
瞳哥儿睁着大眼睛,嘴里包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二叔有给我留了小木车哦!”
“好好吃饭。”卢夫人没搭理他,又对着崔檀令抱怨起来,“等到他回来,指不定是几年之后了,到时候人年纪大了,脸又被边疆风霜给磋磨得像个老树帮子,这哪家的贵女能瞧上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娘,你在这儿担心这么多,二兄骑着马怕是要打一路的喷嚏了。”崔檀令给她盛了一碗青菜汤,打趣道,“佛门净地,阿娘还是别说那些人间风月了,硬要将二兄与哪位女郎拉着红线凑成一对儿,佛祖听了不高兴可怎么办?”
她这话一出,卢夫人坐直了身子,轻轻打了打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听我唠叨听烦了。”
崔檀令嘻嘻笑:“阿娘,喝汤,喝汤。”
卢夫人嗔了一眼这小冤家,母女俩用过午膳之后都准备各自在禅房休息一番,有树一在崔檀令身边儿守着,卢夫人放心地带着瞳哥儿去隔壁禅房歇晌了。
崔檀令睡了一觉起来,身上还是觉得有些冷,正想叫绿枝再去给她灌两个汤婆子过来,却听得紫竹过来报信儿,说是王夫人和崔清嬛来了,想要求见皇后。
王夫人与崔清嬛?
自从上回老太君七十寿诞几人撕破脸之后,崔檀令便没有再见过她了,上次想到她,还是因为郑循清出事,崔檀令顺着这事儿想了想这个与自己同宗所出的大姐姐是否会受到牵连。
她们现在求到华严寺来,是为了什么?
是想着给郑循清指使人往祖母用的茶具里下毒这事忏悔求情,还是要为即将被牵连定罪的自己求饶?
崔檀令想着康复不久,但身子明显败落了许多的祖母,心情便有些不愉快。
“叫她们等着吧。”
至于见不见,什么时候见,那就不是她们能问出来的事儿了。
她语气淡淡,一张香培玉篆的脸上神情亦十分冷漠,紫竹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笑着应了声是。
哼,叫那大娘子从前总是对着她们娘子酸言酸语,这下好了,从今往后,可有的是她咬牙嫉妒的份儿喽。
紫竹兴奋地跑去传信了。
禅房布置得十分简单,一张小小的木桌便充当起了梳妆台的作用。
修竹手法娴熟地将崔檀令的头发绾了起来,正想挑些金宝首饰点缀,却被崔檀令轻轻拉住了手腕。
“不必忙活了,用一两样玉饰就好。”毕竟是来祈福礼佛的,不好装扮得太过张扬。
修竹低声道:“待会儿二夫人与大娘子要过来,娘子装扮得这般素净,奴婢担心……”
了解她的未尽之意,崔檀令看着螺钿铜镜里自己有些模糊的脸,平静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不过我那二婶母与大姐姐的性子是个万年不变的,从前我装扮得像朵花儿似的,也没见她们多说些好话夸夸我。何况到了如今,她们如何看我,并不重要。”
树一听得直点头:“若她们再敢对娘子不敬,属下便去将她们的马儿给驱得远远儿的。”
然后叫她们在雪地里冻成个冰棍儿?
想到那母女俩瑟瑟发抖地搂抱成一团,崔檀令很不道德地笑出了声:“树一,你跟着紫竹她们都学坏了。”
有吗?
树一低下头有些羞涩:“娘子喜欢就好。”
崔檀令咳了咳,修竹边听边笑,挑了一支羊脂玉茉莉缕珠簪与一对儿翡翠玉梳,配着她一身素色长衫,倒是有一种婉约风流的雅致。
紫竹回来时又去与卢夫人说了此事,歇晌起来的卢夫人还来不及再醒醒神,就被这事儿给激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好啊,我与兕奴好容易找着这么处清净地儿想要休整一番,还是被那对搅家精给找上门来了。”卢夫人说起她们时满是嫌弃,对着崔檀令抱怨道,“你不知道,你那二婶近日可是改了性子了,柔柔顺顺的,比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还要伏低做小呢,还主动张罗着给你二叔纳了两个妾……夫妇俩都是个糊涂的。”
崔檀令并没有去问陆峮打算如何处置荥阳郑氏,闻言只道:“如今郑氏家主也只是暂被关在天牢中,她们着急忙慌地来求情,真以为谁能左右陛下的意思不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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