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彼得和帕韦乌过命名日,帕韦乌在六月举行命名日招待会,邀请亲属、工作单位的同事们、书记们和律师们出席。但是过生日的时候,他一向总是只邀请乌克莱雅。生日宴会是为朋友举行的,而帕韦乌只有一个朋友。
孩子们听到华沙牌小轿车低沉的轰隆声,全都仓皇逃到楼梯下边的密室里躲藏起来。乌克莱雅没有意识到自己竟会引起孩子们如此的惊慌,他给孩子们带来了一大保温瓶的冰淇淋,而在硬纸盒里装的是维夫饼干。
米霞,身着蓝色的孕妇连衫裙,请他们到餐厅入座,但在就座时,彼此谦让耽误了一些时间。伊齐多尔在门口缠住了鲁塔。
“我有新邮票。”他说。
“伊齐多尔,别烦扰客人!”米霞呵斥道。
“你穿这件皮大衣看起来很美,像白雪公主。”伊齐多尔悄声对鲁塔说。
米霞开始上菜。端上桌的是猪脚冻和两种凉拌菜。还有几盘熏制的食品和填馅的鸡蛋。炉灶上热着酸白菜炖肉,锅里是噼啪作响的炸鸡腿。帕韦乌斟满了酒杯。男人们相对而坐,聊着塔舒夫和凯尔采的皮革价钱。后来,乌克莱雅讲了一些淫秽的笑话。酒消失在喉咙里,可是酒杯看起来似乎太小,难填肉体可怕的欲望。两个男人的外表仍然是清醒的,虽说他们的脸已通红,而且两人都解开了领扣。后来,他们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浑浊,仿佛是从内里凝结了。这时,鲁塔跟着米霞走进厨房。
“我给你帮忙。”她说,米霞递给她一把刀。鲁塔的两只大手切起了大蛋糕,红指甲在白奶油上方闪烁,犹如一滴滴鲜血。
男人们开始唱了起来,米霞不安地朝鲁塔瞥了一眼。
“我得打发孩子们去睡觉。你送蛋糕给他们。”她请求说。
“我在这儿等你。我把餐具洗干净。”
“鲁塔!”喝醉了的乌克莱雅从餐厅里突然嚎叫起来,“过来,你这个小娼妇!”
“快去!”米霞匆匆说,同时端起了装蛋糕的托盘。
鲁塔放下手里的刀,不情愿地跟着米霞走出了厨房。她们坐到各自的丈夫身边。
“瞧瞧,我给老婆买了怎样的胸罩!”乌克莱雅叫嚷着,伸手就去撕扯老婆身上的衬衫,露出长了雀斑的胸部和雪白的花边乳罩。
“法国牌子!”
“你别胡来!”鲁塔悄声说。
“什么别胡来?难道我不能这么做?你是我的,你整个人和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乌克莱雅望着开心的帕韦乌,又重复了一遍:
“她整个都是我的!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整个冬天她属于我,夏天滚到她妈那儿去。”
帕韦乌端给他斟满的酒杯。他们没有注意到,两个妇女又走出餐厅进了厨房。鲁塔坐在桌边,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时,一直在窥视她的伊齐多尔不失良机,拿来装邮票和明信片的小盒子。
“你瞧瞧。”他鼓励说。
鲁塔拿起那些明信片,每一张都看了好一会儿。缕缕白烟从她鲜红的嘴唇里吐出来,口红在香烟上留下神秘的痕迹。
“我可以把它们都给你。”伊齐多尔说。
“不,我宁愿在你这儿看,伊杰克。”
“到了夏天我们将会有更多的时间,不是吗?”
伊齐多尔见到鲁塔被油墨弄得僵直的眼睫毛上,停着一颗硕大的泪珠。米霞递给她一杯酒。
“我很不幸,米霞。”鲁塔说,禁锢在眼睫毛上的泪珠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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