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阿尔丰索作怀疑状,像钟表上的布谷鸟一样摇摇头。“他和她挎着胳膊。
那位先生就像电影里那样望着她。她望着他的眼神也是撒娇的样子。“
“我宰了你,你这个强盗加瞎话篓子!”卢克莱西娅太太拿起一个坐垫扔了过去;阿尔丰索虚张声势地用脑袋接住了。“你这个会做戏的家伙。其实作什么也没说。你这是拿我随便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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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老天爷的分上!母亲!”那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一面亲吻画过十字的手指。
“你是我见到的人中间最恬不知耻的东西。”她又抢过去一个坐垫,接着也笑了起来。“你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子噢!愿上帝保佑将来爱上你的那个可怜的天真姑娘!”
那孩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种情绪的突变常常让卢克莱西娅太太感到困惑不解。他双臂抱在胸前,如同菩萨一样盘腿而坐,有些担心地注视她。
“母亲,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还是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坏人?”
她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
她说:“不,你不是坏人。你让人很难说。自以为很懂事,可是想象力过于丰富,对,就是这么回事。”
“我希望你们和好。”阿尔丰素打断了她的话,神情坚定。“因此,我才编了这个故事。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既然这事与我有关,你至少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这是因为……”阿尔丰索揉搓着双手,“这个计划还不完善。母亲,你应该相信我。你们之间有些事情,我需要了解。比如,你和我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是怎么结婚的。”
一幕幕往事的景象出现在卢克莱西娅太太的脑海里:那一天——十一年前——在那个为了庆祝叔叔、婶婶银婚纪念的乱哄哄又烦人的晚会上,有人给她介绍了这位长着扇风耳、鹰钩鼻、开始谢顶、脸皮很厚的先生。此公已经五十多岁。为他牵线的一个女朋友,极力希望天下人都结婚,是这样介绍情况的:“刚刚成为鳏夫,有一个儿子,本人是保险公司经理,为人有些古怪,可是出身正派,有钱。”起初,她记住利戈贝托的就是他那悲伤的神情、孤僻的态度和邋遢的样子。但是,从那一夜开始,那个其貌不扬的人身上有某种东西吸引了她,某种令人会猜到他的生活里有复杂和神秘色彩的东西。卢克莱西娅从小开始就迷恋站在悬崖之上俯视深渊的感觉,喜欢在大桥的栏杆上走平衡步。后来,她接受了他的邀请,一道去“白房子”喝茶,一道去圣达·乌苏拉学院音乐爱好协会听音乐,尤其是她第一次迈进他的家门之后,就更加证实了那吸引力的存在。利戈贝托拿出版画、艺术书籍、保存秘密的笔记本给她看向她解释如何收藏这些东西,如何焚毁被淘汰的书籍和画册。听着他说话,望着他待人的那份郑重和有怪癖的规矩,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让亲戚朋友吃惊(“卢克莱,要结婚你还等什么?难道是个白马王子吗?你总不能拒绝所有追求你的人吧!”),当利戈贝托向她求婚时(“他都没有吻我一下。”),她立刻就同意了。而且从来没有为此而后悔。连一天,一分钟也没有。十年来,发现丈夫的怪癖、典礼程序和想象的世界,与她一道分享这个世界,同他一道建设这种秘密的生活,曾经既开心,又刺激,更是美妙无比的。直到发生了与阿尔辛索一起卷入其间的那段荒唐、疯狂和愚蠢的历史。就是同这么一个现在似乎对发生的那件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毛孩子的故事。就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人人都认为办事审慎、小心翼翼、井井有条的女人,就是这个每走一步都非常理智加以算计的女人!她怎么能同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发生危险的恋情呢!那是她前夫的儿子啊!特别是利戈贝托表现得非常正派,努力避免丑闻张扬出去,仅仅要求她分居,还给她现在的独身生活提供经济支援。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把她给宰了,早就把她赶出家门并且分文不给了,早就把她当成引诱少年的荡妇给钉在社会的耻辱柱上了。设想她和利戈贝托能够和好如初,这实在太傻了!他会在精神上继续为发生的事情产生被伤害感;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这时,她发觉那两只小胳膊又一次搂住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变得伤心起来?”阿尔丰索安慰她道。“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我忽然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因为我实在多愁善感……好啦,都过去了。”
“我一看到你这副样子,立刻吓了一跳!”
他再次亲吻她的耳朵,还是如同鸡啄米一样,最后又是用舌尖弄湿了她的耳廓才结束了这番亲热。卢克莱西娅太太感到沮丧之极,竟然不打算推开他。片刻后,她听到他在说话,口气有些不同:“母亲,你也一样。”
“什么事情?”
“你现在摸我的屁股呢!就跟爸爸的那群老朋友和学校里的神甫一样嘛。真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对我的屁股感兴趣呢?”
致扶轮社社员的信朋友,我知道由于我拒绝加人扶轮社你生气了,因为你是该组织的领导和发起人。我猜测你有怀疑,丝毫不相信我对扶轮社的暗示绝对不意味着我会去参加雄狮俱乐部或者最近刚刚出现的秘鲁基瓦尼斯,你的社团在同这两个组织竞争,你们争先恐后地要当公共慈善、公民精神、人类团结、社会救助等等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你放心好啦:我现在不属于、将来也不会属于任何这类俱乐部或者协会或者可能类似的这种团体(比如,童子军、耶稣教同学会、共济会、天主事工会等等)。我对这类社团的敌意非常强烈,甚至拒绝加入巡回汽车俱乐部,何况那些以种族性质和利马人的经济财产为尺度的所谓社会俱乐部了。自从我多年前参加到天主教行动阵线以来,并且也由于这个组织的原因——就是参加这个组织的经历让我看清了所有社会乌托邦理想的真面目,也正是这番经历让我起来捍卫享乐主义和个人权利——,我对任何群体奴役制的形式产生了来自精神、心理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厌恶情绪,其程度达到了——不是开玩笑——连进电影院排队都让我感到我的自由度受到伤害和压缩(当然,有时就不得不加塞儿),还让我感到这是倒退到了群体生活的境遇中了。我记得我唯一的让步是由于体重超标造成的(我跟西里尔·康诺利的看法一样,确信:“肥胖是一种心病。”)的威胁,这迫使我去一家体育馆报名,那里有个弱智的人猿泰山命令我们这十五个白痴每天出汗一个小时,跟随着他那怒吼式的节拍,做一些他称之为“aerobics”的模仿猿猴的抽筋活动。这种用体操折磨人的办法证明了我对人类群体全部偏见的正确性。
对了,请允许我给你抄录?条写满我笔记本中的语录,因为它绝妙地概括了我的思想。语录的作者是个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省的人,喜欢周游世界,那时他下榻在危地马拉,名字叫佛朗西斯科·佩雷斯·德·安东,他说:“众所周知,人群就是由一组不说粗话、括约肌不大强壮的人合在一起的。此外,在混乱的年代里,人们宁可要奴役制,而不要混乱,这是经过验证的事实。因此可以推论:凡是生活得像母羊般的人群,一定没有领袖,而只有公羊。当人群里那种能把大众领到礁石边缘、到了那里以后又让大家跳海的领导人成为屡见不鲜的现象时,那一定是羊群里有什么东西传染了我们。因此就有毁灭文明的事情发生,这也是相当经常的事。”你可能会说:看到几位每周共进一次午餐。讨论在哪个新县竖起带有“扶轮社欢迎各位光临”铜牌的石灰石碑、立碑的费用人人平摊的好好先生们的后面,有一种人类等级从个人自主到群体的可惜贬值,是偏执狂的看法。可能我有些夸张。但是,我不能忽略不计。
由于世界如此飞速地向全面非个性化、消灭历史事故、建立个人自由、自主的王国发展,种种意外和偶然都可能发生(当然是对一小撮人而言,至于国家则更少),我已经动员起全部感觉器官做好战斗准备,每天二十四小时值班,以便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推迟生存溃败的到来。这是一场殊死而全面的战斗;一切、所有的人都要参加进来。那些由一周共进一次营养餐(是由夹心土豆片、小牛排配米饭、米粉杏仁羹配甜饼,外加特酿的红葡萄酒佐餐,组成的食谱吗?的高级官僚、企业家和总裁们的肥胖联合,是一种有利于最后大偷窃和蒙昧主义的战斗,是计划性、组织性、强迫性、规定性的步步进攻,是自然性、灵感性、创造性和独特性的大步后退,后者只能放在个人天地里才能理解。
根据你读到的上面内容,你还怀疑我这个五十岁的资产阶级分子平淡无奇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个带有无政府主义色彩。粗暴危害社会的家伙吗?对了,你说对了,老兄弟。(我开了一个玩笑,可是没有结果:“老兄弟”这个称呼让我联想起伴随这一称呼的拍肩膀以及由于啤酒和无节制地吞食辣椒使得两个醉醺醺的男子汉令人厌恶的模样,他们形成集体,组成一个社会,放弃了血液中的灵魂和自我)的确,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是个反社会的人,不幸的是我的力量太小。在一切不危及我的生存和我高高的生活水平方面,我都抵抗从众的大流。如同你读到的这些话一样,搞个人主义是自私的,但是不会成为呆傻(见阿首·兰德《美德与利己》。此外,如果呆傻是遗传继承,而不是刻意的选择,我觉得也是应该受到尊重的。
我担心当上扶轮社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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