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桃三娘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托盘盛两碟小点心:“来了来了!怠慢二位夫人,真对不起。”
我闪到不显眼的旁边一张桌子坐下,不敢出声去打扰。
那二位夫人见到桃三娘,眼睛就直勾勾地上上下下打量她起来,其中一个手里拿起茶盖碗,翘起几根指拈起盖子,轻轻朝杯里吹了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欢香馆美艳的老板娘。”
另一个也点头笑道:“是啊,难怪我们家老爷就爱吃欢香馆的饭菜点心。”
我听着这话,好像有点酸不溜丢的,只是又没听很明白。
桃三娘神情惊诧道:“敢问贵府上老爷是?”
“我们是元府的人,这两位是元府的三太太和四太太。”旁边那个丫鬟答道。
“哎呀,原来是元府的二位太太,失敬失敬!”桃三娘笑着道:“二位太太想吃点什么?”
那个丫头看来像是太太身边最得力又最牙齿伶俐的:“今天十五,我们太太去金钟寺上香,回来恰巧路过欢香馆,所以进来歇歇脚,你这里有什么拿手的羹汤上一道,其它菜色不定,但必须做得干净细致。”
桃三娘点头答道:“是,我这就去厨房为二位太太做。”
桃三娘转身走了,我见那两个夫人喝着茶,那丫鬟又在那里小声和她们说着什么,我便跑到后面厨房去看看三娘会给她们做些什么好吃的。
昨天的羊肉还有,桃三娘正在做一道小炒羊肉丝,是将一斤的精羊肉切丝,然后用酱五钱、椒末一钱、盐少许拌匀,热了油锅下韭菜段炒,临好再加半勺黄酒,顿时喷香四溢。
盛好碟,让何大端了出去,三娘见我在旁边看着,便笑问:“帮三娘把那里洗好的芥菜切小段好吗?”
“好啊。”我到水缸边舀水洗手:“三娘,外面那两位是元府的太太?”
“是啊,元老爷的三姨太和四姨太吧。”桃三娘不以为意的口气说道。
“金钟寺又不在这附近,她们上完香还特地过来吃饭的吧?”我又问道。
“嗯。”桃三娘面带着笑,丝毫不在意的低声道:“这二位想是在家太闲了,而且吃春阳他们的干醋,有火没地方发去。”
“噢……”不知怎么,三娘这话听起来怪不自在的,让我脑子里更无法想象元府里是什么样的情景,而且我也渐渐隐隐地了解“娈童”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桃三娘把我切好的芥菜放入滚水略焯,然后加入鸡油炒的蕈丁和鸡丁,麻油、盐花一拌,就又是一道漂亮的小菜,我顺便就帮忙端出去,到了那桌前,丫鬟从我手里接过碟子,瞥了我一眼,就对两位姨太太说:“太太您看,这里原来还有这么个齐整的小丫头。”
我有点茫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两个贵妇人皆转脸来看我,那目光一瞬间好似锐利地在我脸上一晃,我吓得低了头。
“哟!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呀?”其中一个问道。
“回、回太太,我叫桃月。”我小声回道。
“哦?”那太太的目光又在我身上扫了一转,鼻子里出气似的哼出一个“嗯”,旁边那丫鬟又指着厨房:“快去催老板娘动作快点,菜上得那么慢!”
“好。”我只得答应了回到后面去。
桃三娘正在做一道红烧鲤鱼,见我回来的样子,好像就已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别理会她们。”
我点点头。
她们一顿饭菜快吃完的时候,突然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一个人,进门就喊:“太太不好了!二少爷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两个贵妇人都大吃一惊,其中一个更是脸色煞白。
“二少爷和秋、秋少爷玩,从假山上摔下来了。”那人更详细地说了一遍。
“什么秋少爷?他是哪门子的少爷!”另一个贵妇人大声呵斥道。
“快、快回府!”
一个小厮来柜台结了饭钱,其他一众人则手忙脚乱地出门上了马车。
桃三娘恭送他们走了,站在那里,嘴角弯弯地带着惯有的笑意,我感到一丝寒意:“三娘,元府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桃三娘转身回了店里。
听说元府大人那位今年才九岁的二公子,因为玩耍而从园子里的假山上摔下来,当场头破血流,医治两天就夭亡了;还据说,元老爷虽然一生功名利禄事事顺利,但门丁却不很兴旺,娶了一共四房妻妾,大太太生的两个女儿,惟有三太太生养了一个儿子,元老爷一直爱若珍宝,却没想到——
我听着街坊婶娘们闲来无事磨牙,心里惴惴地又有点难过,秋吾月不知道会怎样,元老爷平素对他们几个似乎很好,但毕竟这次死去是自己惟一的亲生儿子,秋吾月也不像春阳和夏燃犀那样,是神通广大能随心所欲杀人的饿鬼,他和我一样,是普通的人类小孩。
时又近黄昏了,天已是深沉的蓝灰色,风“呼呼”的卷过街巷,我正打算关门进屋去了,忽然耳边又听到一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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