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人礼貌地回答:“风先生,客人已经告辞,早饭后下山去了。不过,这儿有封信,是给您的。”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白色的信封递过来,封面上写着“风哥哥亲启”五个小字,绝对是苏伦的笔迹——“风哥哥,我走了,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愿我们只是暂时的不同。江湖人是无力与政治漩涡相抗衡的,特别是东北亚这块敏感的焦点区域,我只希望几个月后,你会毫发未伤地来跟我汇合。某些日本人狼子野心,绝不可相信,正如当时在埃及沙漠里我不赞成你下井去救藤迦一样。”
“性命可贵,应该为了正义的大事去冒险,而不是单纯为了某个女人——包括我在内,假如有一天我孤身犯险,生死不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谨慎行事,以有限的生命成就无限的未来。当然,找到杨天大侠,才是目前最需要完成的事,其它的,该舍弃便舍弃,没什么好可惜的,对吗?”
“江湖多风雨,彼此各珍重。”
我在院门前迅速看完了这封短信,马上拨苏伦的电话,此时脑子里掠过一阵茫然:“寻找大哥的事,任何线索看起来都并不真实可信——”
电话铃响了四五遍,苏伦才迟迟接起来,声音倦怠,毫无力气。
我谨慎地措辞:“苏伦,我看了你的信,寻找大哥的事到现在全无线索,而藤迦答应过给我的《碧落黄泉经》的译文,要在她的生命结束之后才可能解除封印。昨天谈话太仓促,我刚刚想到一个人,他或者能知道大哥的一点下落,但很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伦低声咳嗽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鼠疫?是不是?”
我深长地叹气:“小萧都向你报告过了?没错,就是鼠疫。”
那个“黑夜天使”的高手已经在帮会的围剿中受重创而死,我跟萧可冷眼睁睁看着他被装进裹尸袋里。人死如灯灭,他思想里藏着的秘密,已经永远作古,无法发掘。至今我还记得他的小绿豆眼,满脸猥猥琐琐的表情,并且狡诈多变、凶残贪婪。
苏伦反应更快:“我已经到达札幌机场,十五分钟后登机。这样,你通知萧可冷,找到一切跟鼠疫有关的资料,特别是十五年前到二十年前的最详细内容。如果他跟杨天大侠有过接触,肯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她说的,就是我想做的。
听筒里传来候机大厅的日语广播声,我明白她的离去已经无法挽留,不免一阵黯然。
“风哥哥,小萧很快就会向你说出自己完完整整的过去,相信她吧!就像相信我那样,我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话说得轻松,但要我相信萧可冷,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像没法接受席勒,始终觉得他五官端正但面目可憎一样。
“苏伦,留下来,跟我一起完结关于‘海底神墓’的事,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我一连三个问句,惹得苏伦跟着三声长叹,两个人同时在电话两端沉默下来。我不肯说软弱的哀求的话,苏伦肯留下来固然可喜,若是执意离开,我唯有“放弃”两个字而已。
“风哥哥……若是我求你跟我一起走,你会离开北海道吗?”她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我找不到答案,只能默默地摇头苦笑。
“你不能,也不肯对吗?其实我看得出,你已经被一个‘情’字蒙蔽了眼睛和心灵。风哥哥,我再郑重地告诫你一次,不要碰关宝铃,她是——大、亨、的、女、人!大亨是什么人、大亨什么脾气禀性,根本不必多说。如果换成另外的女孩子,无论是藤迦小姐还是铁娜将军,甚至是小萧,我都不会说什么。忠言逆耳,请你自量吧……”苏伦连珠一样说了长长的一段,陡然一阵剧烈地咳嗽,虚弱地喘个不停。
“你病了?”我歉意地问。
“病了……好久,从到达咸阳的第一天便染上了轻度肺炎,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咳了七八声之后,苏伦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但没有丝毫抱怨:“我要登机了,风哥哥,大家各自保重吧。”
苏伦走了,本来我有机会可以留住她的,只要让她看到我彻底断绝与关宝铃来往的决心,但我什么都没做。
从门缝里能够看到樱花树下的石桌、石凳,可以想像起她清瘦的脸和剪短的发。女孩子都是最爱长发的,爱美之心,天性使然,其实我早该想到,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苏伦根本不可能剪去长发。即使上次在风沙漫天的沙漠里,她也每日对自己的长发妥贴照顾,视如珍宝。
我狠狠地一拳捶在门板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肺炎病人精神萎靡,所以医生总会建议病人剪去长发,保存身体的所有血气,以利于身体的氧气吸收。这是医院的常识,我的确太忽略这点了,怪不得苏伦会生气、怪不得席勒会有机会陪在她身边——我真是混账透顶,难道全部心思真的都被关宝铃迷住了吗?
电话铃再次响起,是孙龙的号码。
“风,我就快到达枫割寺门口了,你不会介意出来迎接一下老朋友吧?”他的声音依然镇定,但我发现枫割寺上下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像严冬的冻云,冷冽凝重,如临大敌。仰望高处的层层建筑物、檐顶、烟囱后面、巨树顶上,都有黑洞洞的狙击枪口露出来,全部指向西南的寺门方向。
“超过一百支狙击步枪,枪口一致向着枫割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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