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现在进不进?”瞎子又问。
“进!”
刚听到鲁承祖坚决地说出这个字,独眼已经一步窜进大门,手中“雨金刚”也在窜入的同时打开,人一落地已护住全身。鲁承祖“哈哈”一笑,说声:“大侄子,别急,我们一起进。”说完提木箱护住前胸,迈步向里走。可还没等他跨入门槛,瞎子已经一步抢先迈入,然后紧赶两小步来到独眼身后,用手搭住独眼的肩,另一手持细长盲杖在两边墙上瞎点一气。
瞎子真是在瞎点吗?不!在场几个人都看出来,他点的是正反七星方位,有什么用,在场除了鲁一弃也都知道,那是在防“对合七星靠”,如果布下“对合七星靠”不管你走过正七星位还是反七星位,消息都会动作,两面墙会对合或对砸而来,将人困住或挤压而死。瞎子的手法那是真准,站三星半位点正反七星,只要有布置,就算不能解也都该知道。可让他失望的是从手感上可以知道,没这一坎儿,于是他心里不由一沉。比他慢半步的鲁承祖从他盲杖的点击劲道上也看出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少一道坎儿不是应该高兴吗?错,在这里,对手放弃原来常用的布置,那就意味着他有更高明的手段在等着你。
这些鲁一弃不知道,他还站在门槛外面,他没动,那是因为他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这他,对,是盯着他,那眼光从他尾椎处慢慢地向上爬,一点一点,就象一条蛇,冷飕飕的,**的,已经爬他他的后脑。于是他骤然转身,举枪指向那目光射来的地方,但他什么也没看到,那里依旧一片黑暗。
他的动作让前面三个人都有些惊诧,大伯赶忙问到:“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我太紧张了。”他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他没告诉大家。
他也迈步走进大门,光线亮的地方让他安心一点,虽然那蓝绿蓝绿的光给人很冷的感觉,但还是比那眼睛给人的感觉好多了。
鲁承祖和独眼走在最前面,他们两个又向里迈了两步,瞎子的手依旧搭在独眼的肩上紧跟其后,最后面是鲁一弃,不是他害怕也不是他退缩,因为前面三人的品字排列已经把路挡住,让他没理由也没必要从人缝里挤过去。
就在他们再迈出多一步时,头顶“扑棱”一下又亮起一对油灯,前面两人一惊,不禁一抖,独眼的一抖导致瞎子更大幅度的一阵哆嗦。
鲁一弃有点想笑,他也的确有笑意浮现脸庞,大概是那三人的动作的确滑稽了点。
静了一会儿,没有事发生,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迈步。又是在第三步的时候,头顶上再次有一对油灯亮起。这次那三人没有抖,他们好象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事发生,所以他们的身形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鲁承祖和独眼又紧迈一步,这一步似乎急了点。
但鲁一弃依旧想笑,而且满脸笑意已经很浓。因为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东西,那东西似乎是他前事的缘分,那东西似乎是他今世的宿命,那东西似乎是他梦中的追寻。
那是一艘船,一艘桅杆高耸帆叶鼓满的木舟。
他的笑意更浓了,充满甜蜜,他仿佛找到他生命里最惬意之处,他仿佛感到自己宽解襟带提篮携酒,在斜风细雨里散发弄舟。他要奔过去,他要将自己的生命与那催发的兰舟一道云端冲浪,天溪一游。
他已然挺立舟头,他已经要解缆,他已意气飞扬持篙推舟。
就在这一刻,他生命中有始以来最幸福的时刻,一道红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闭了下眼再重新张开,他看到一条暗红的淌着血的东西在他两眼之间晃动,在他眉心划过。
那是什么?!
啊!舌头!那是一条滴血的舌头!
第六节 :眉目间
这条滴血的舌头让鲁一弃恶心害怕,他要把头往后让,可脖子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而且抓得很有力。
幸亏那舌头很快退开,那手也滑到胸前衣襟,但依然拉得很紧,他下意识地只有用力往后退,与那手成相持状。
与此同时,鲁一弃看到更可怕的一幕,瞎子满口鲜血,滴血的舌头挂在口外。他用右手横抓盲杖中间,盲杖左右各挡住鲁承祖和独眼倪老三,那两人如呆傻般只管往前闯,瞎子死死拉住,却已不支,脚下被拖着向前滑,抓住鲁一弃胸前衣襟也渐渐松脱。
鲁一弃见此情形忙一把抓住瞎子抓衣襟的手,这一抓似乎一下给瞎子注入无限劲力,他右手猛一使劲,急促地换了一口气,嘴里发出含糊的惨叫:“灭了那灯!灭了那灯!”
鲁一弃闻言左手未放,腾出右手掏枪抬臂,随着枪声响过,灭了四盏油灯,只有最靠大门口的两盏依旧亮着,因为他枪里就剩四颗子弹。
随后他感到前面忽地一松,那三人反冲过来。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黑暗处,他看不清那三人的表情,但可以听到那三人粗重的喘息声。气息未平,独眼一跃而起,“喤啷啷”摔出一把链子飞爪,一抖手将那余下两盏灯拉下。
于是又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灯灭了,灯盏在独眼手中。
没等鲁一弃伸进粗布包的手掏出波斯萤光石,一盏“气死风”灯已在大伯手中亮起,于是,一弃将捏住石头的手松开,顺便带出一只弹座,将枪轮填满。
独眼手捻了下灯盏里的油脂而后简单的说了一句:“云南花谷‘灵豚脂’。”
“南徐水银画。”鲁承祖喘息间也简单回了一句。
却不知这简单的两句里包含了多少的凶险。他们的生命刚才距离死亡可能也就在半鞋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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