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他那条腿好像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
“我没见过,但是隔壁老三家的媳妇跟我说,她上次想要介绍女孩子给他,他说他自己装的是义肢。”
“什么叫做义肢?”
“就是假的腿啦,他缺了条腿的。”
大妈们的窃窃私语瞬间就因为这句话变大了。
“要死了,怎么那么吓人的啦!”
“根本看不出来啊!”
“我就说这小伙子怎么经常坐着,很少看他的站着走路。”
“真的假的呀,我还看到他开车呢。”
“残疾人车吧,这种东西老三家媳妇肯定不会乱说的。”
陆一心拽着英语试卷,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老式小区周围的邻居都是认识几十年的,有个外地人住进来她们都能在几天之内摸清楚人家祖宗八代,更何况是像方永年这样来小区开药房的单身外地人。
这种毫不顾忌的窃窃私语,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
方永年就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假装听不懂,假装听不见,眉梢嘴角都不会动一下。
他这四年,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所以他现在甚至能够很平静的告诉所有人:我少了一条腿,我用的是义肢。
但是陆一心没有。
她没有办法习惯,每一次听到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辩驳。
管你们什么事?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要买什么药啦?”她突然开口,用的方言。
方永年看了她一眼,压下了嘴边的叹息,低下头继续看书。
阻止不了的事,他从来不会去阻止。所以他残疾以后,很少再回老家,因为他忍得了的事,身边的亲人不见得能忍得了。
几个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大妈被她吓了一跳,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大妈甲用普通话夸张的喊了一声,“我们又不是来买药的,来测血压的啦!”
她没料到坐在这里的小姑娘也是禾城人,那一瞬间有种被人逮到后的狼狈。
陆一心成功的打断了她们的议论,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做她的英文试卷。
她被锻炼了两年,深知闲言碎语不能较真,一旦较真,气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那姑娘是谁啊?”大妈乙对刚才的话题意犹未尽,“他女儿?”
消息很灵通的大妈甲又开始拉人的衣服。
方永年这次没看书了,抬头想催促她们要是想要量血压就快一点,刚刚盒上书页,瞥到陆一心有点红的耳朵根,突然一顿。
他莫名的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厨房里,陆一心蹲在那里看他的眼神,她说她要考气象学,她说这样她就可以在每个雷阵雨到来之前告诉他了。
他想起了她的勇往直前堂堂正正。
他重新翻开了书本,低下了头,再一次一言不发。
“好像是他侄女。”大妈甲从方言换成了普通话,还笑着问方永年,“是不是啊?”
“不是,是我学长的女儿。”方永年微笑。
他打击不了她的堂堂正正,但是现实世界可以。
“啊?不是侄女啊?”大妈甲显然有点意外,“我看这小姑娘经常来找你的。”
她还看到这小姑娘晚上去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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