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捏住鼻子、堵住嘴巴,任自己的身体向下自由坠落。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只能暂时退回塔里去。
下坠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仰面向上看着,却惊讶地发现,上面也有一层平面铺开的海藻群——“难道……我们钻入了沙床里,已经被海藻覆盖起来了?我撞到了什么,是海底礁石吗?”头很痛,并且无意中受了这次巨大的惊吓,信心也被挫折掉了许多。
我的身子下坠到顶层塔门之后,轻轻划动了几下手臂,再次进入塔里。惊魂稍定后,摸摸头顶,就在百会穴的侧面,已经肿起了一大块,疼得厉害。
最令人困惑的是,我究竟撞到了什么?
仔细想想,如何撞到礁石,不会有“砰”的一声出现,当时的感觉,自己是撞在了类似玻璃之类的平面上。就像困在屋子里的麻雀,拚命碰撞窗子时发出的“砰砰”声。
“会是玻璃吗?会是像头顶上这样的玻璃吗?”我沮丧地坐在台阶上,看着身上滴落下来的海水化成涓涓细流,一直向下面流去。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是我们被卡在海底犬牙交错的礁石群里了。我根本无法钻过礁石缝隙到达玻璃上面去,唯一的办法,是绕着塔身转一周,看看能不能突破礁石的包围。如果真的被卡住了,那肯定是死路一条,连军事潜艇也无法贴近过来展开救援行动。
我郁闷地长叹一声,颇有些后悔自己要掺和到枫割寺的内部事务里来。
如果老老实实在寻福园待着,就不会生出这么多复杂变化来了。我来北海道的任务,最重要的是寻找大哥杨天的线索,或许他也正被困在某个神秘的角落里,等待别人的援手呢……而我,他唯一的弟弟,却为了些别人的琐事,莫名其妙地坠入了太平洋底。
“如果我死在这里,苏伦会痛苦吗?”我想起了苏伦,想起在埃及沙漠里,她因为我一味替铁娜死拼而生气。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担心埃及彩虹部队的流弹伤了我。这一次呢?她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对关宝铃念念不忘而生气?
我拧了拧袖子上的水,伸手去掏口袋里的东西,钱夹、手机、钢笔、手帕,当然也包括那枚黑银戒指。所有物品都被海水泡湿了,被一股脑地堆在台阶上。刚刚被关宝铃提起大亨的事分心,竟然糊涂到连入水前掏空口袋的细节都忽视了。
此时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感冒的问题,我需要重振精神,再次游出去看看四周的环境。
“大亨?如果大亨在,他会怎么做?”我脱去外衣,皱着眉冷笑。
据说大亨对于武功和枪械非常精通,年轻时以“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成名于港岛黑道,曾经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里服役,并且获得过总统亲自颁发的黑鹰战斗勋章。
“你老了,现在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我向假想中的他狠狠地挥出一记左勾拳,论武功与智慧,我不会向任何人俯首称臣。如果我下决心要抢走关宝铃,大亨绝对拦阻不住。
第三次,我进入海水中,小心地沿着塔身向上移动。
我觉得此刻的水中攀缘,跟在风平浪静的游泳池里没什么区别,根本感受不到海浪深沉缓慢的冲击和拉扯的力量。
每个有过海水浴场游泳经验的人都清楚,海浪具有非常难以抗拒的牵引力,在救生员的训练课上,这种力量又被称为大海的“向心力”。一个游泳者如果在水中发生抽筋或者脱力的突然情况,结果很可能是被海水拉扯着一直进入深水区,直到溺毙为止。即使没有恐怖的水底漩涡,单单这种“向心力”,已经对游泳新手构成了致命的杀伤力。
如果是处于超过二百米水深的区域里,这种力量已经足够惊人,轻易便能将失去动力的机帆船拉到远离陆地的未知水面,直到所有的船员被活活困死。
我在这片海水中,并没感受到任何来自海洋深处的神秘力量,做任何动作都毫无羁绊,顺畅自如。当我仰面向上望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海藻正挤压拉扯着,在我头顶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平面。
这种情形,与我在顶层空间抬头向上看时一模一样。
“感觉好像……又是一层玻璃屋顶一样啊?”我已经攀缘到了塔的外壁最顶端,很小心地向上伸手,果然摸到了一层光滑的平面,的确是一块玻璃。
“又是玻璃?哈哈,我们难道是在……一块玻璃板下面?”惊骇连带好笑,我忍不住呛咳起来,接连吐出四五串水泡。水泡升上去只有半米距离,便被这层玻璃阻挡住了,一个接一个地破裂。
转头向塔下看看,隐约看见沙床上的闪光螺、荧光沙虫发出的点点微光。这座顶面、地板都被玻璃封闭着的奇特建筑物,外观看起来就是一截巨大的工业烟囱,而不是像“亡灵之塔”那样具备塔门外的周遭围栏。
或者可以这么描述,它是另一个被削掉了围栏的“亡灵之塔”,不知因为什么力量的驱使从枫割寺下面,直接坠落到大海中。
我缓慢地翻了个身,背贴在塔身上,睁大眼睛向外看。
一条五米长的露出满嘴白牙的深海虎齿鱼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游过来,这种生性凶猛的食肉鱼类喜欢群居生活,在深海遭遇战里,就连号称“深海霸王”的巨型虎鲨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塔门能挡得住海水,不知道能不能同样挡住虎齿鱼的进入。我悄悄做好了下滑的准备,并且很自然地想到,如果虎齿鱼跌进塔里,正好成为我跟关宝铃这几天的食物。在水里,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但要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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