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坦然道:“此文贼,若是将要诛他们的心,皇爷和孙臣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至于阿舅,阿舅平日里虽也抱着春秋去读,可若是和此文贼讲道理,却是不堪一击。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么就只好用皇爷最擅长的手段,唯有如此,方可解决这个问题。何况他们所牵涉的,乃是谋逆,谋逆者族灭,这是祖宗之法,既有法度,便不可徇私。”
朱棣不由笑道:“可若是诛杀了这样的人,那么后世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都要痛骂朕了。”
朱瞻基神色认真地道:“阿舅说过,大破才能大立,历来成大事者,没有不被人骂的,一件事的好坏,应该人有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何须管顾他人非议呢?”
朱棣此时却是看向那人道:“朕孙儿的话,可有道理吗?”
此人脸色惨然,哽咽道:“草民祈陛下饶了草民一命,从此之后,愿……愿为陛下鹰犬。”
朱棣笑了:“现在想做鹰犬,未免太迟了一些。朕孙儿的话,便是朕的话,朕开了这个金口,岂有食言的道理?”
说罢,朱棣道:“此桉,都由孙儿来裁处吧。”
而后,朱棣看向张安世道:“还有何人牵涉此事,锦衣卫从速拿办。”
张安世却是扫了一眼众大臣,随即道:“陛下,有不少人,就在百官之中。”
朱棣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拿!”
“喏。”
一个名录,自张安世的袖里取出。
而后,张安世开始唱名。
张安世的声音很是平稳,却好像是催命符一般。
每点到一人,或有人口呼冤枉,或有人瘫下,也有故作坚强的,只冷冷一笑。
此情此景,对百官而言,好像度日如年一般,时间过得很慢。
一个个人被押起来。
有人大悲,高呼:“陛下,再不敢了。”
又有人道:“是他,是他指使的,臣当时……不过是受人唆使……”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朱棣只觉得厌倦。
他冷着脸,一双虎目,始终没有去看这些熟悉的面孔。
三十多人,被一个个被点了出来。
校尉们一拥而上,将人按倒在地。
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朱棣最后吩咐道:“记得抄家!”
抛下这句话,朱棣便再不愿多留,干脆地摆驾而去。
张安世则按着腰间的刀柄,站在原地,吁了口气,而后大喝:“带下去。”
校尉们立即扭着人拖拽着便走。
余下的大臣,一个个神色颇为紧张。
杨荣倒还镇定,道:“各司其职吧。”
说着,当即先走一步,众人只好散去。
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离开,朱瞻基这才朝张安世靠近了一些,咧嘴笑道:“阿舅,你瞧我办的如何?”
“还好。”张安世如释重负。
不过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太平府的局面,解决了隐患是一个问题,如何重拾信心,促进发展才是至关紧要的事。
朱瞻基道:“皇爷教我来处置,我打算将这些人统统灭族,阿舅以为如何?”
张安世深深地看了朱瞻基一眼,才道:“若是太祖高皇帝和陛下,会怎样做?”
朱瞻基立即道:“当然也是灭族。”
张安世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可以说,应该以祖宗之法来法办,却偏偏要说,我认为该灭族。前者是遵守祖制,后者则表现出了你的无情,一个人,不该轻易将自己的无情展现出来,而是应该说最漂亮的话,下最狠的手。”
朱瞻基听罢,眼眸微微一张,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我明白啦,就好像阿舅平日里一样,口里总说不要、不要,实际上……却早已将东西揣自己的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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