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你当初就不该揽下这苦差事,吃力不讨好!”阿丑不赞成地摇头。
夏翌雪愈发为难了:“我……”终究是无可辩驳。
阿丑思忖良久:“静宬长公主为人,我不知如何。然而这么多年来,昱王府虽然如履薄冰,静宬长公主一直深居简出,却始终没让人喧宾夺主——可见你伯母,是真心有几分本事的,”何况,夏翌辰就不是个简单人物,能教出这样的儿子,肯定不是昱王夏振远的功劳,“我答应你会一会静宬长公主,但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夏翌雪大松一口气,对阿丑感激不已:“这个人情,我夏翌雪日后无论如何一定还!”
看着夏翌雪绝美的微笑,阿丑暗自敛神:这个人情,可不是个简单差事呀!
静宬长公主一直居于昱王府内院的正院宣仪堂,这些年虽然不在外露面,但却一直打理昱王府大小事宜,只是低调罢了。
阿丑一身秋香色衣衫,打扮简素却不朴素,是最好的觐见有身份长辈的装扮。她跟在夏翌雪身后,走进宣仪堂,只见屋内布置简单却大气,颜色倒是有些古旧。看得出主人已经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若是做不到,又怎么熬过这许多年?
“阿丑参见长公主,长公主玉体安康。”阿丑礼数周全。
静宬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打量了一圈阿丑,才道:“起来吧。”语气倒是很和缓。
“伯母,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阿丑。”夏翌雪言笑晏晏。
阿丑站起来,退到一旁,面纱下清澈的双眸看向主位上的女子,不禁愣住了。
夏翌辰今年。大约十**?那静宬长公主,就算她十五岁生孩子,不,公主一般出嫁晚,算个十七八。那她怎么说也有三十五了吧?
可是那容貌肌肤赛雪、吹弹可破,看着不过二十许人。简直美不胜收。
怪不得夏翌辰那妖孽如此妖孽。父亲算是美男子,母亲又是逃过年华光阴的大美人,这基因,让人不得不嫉妒呀!
不过嫉妒,也只是片刻而已。
随即阿丑便觉察到她平和安宁而略显成熟的气韵。都说女人心态好才能老得慢,这静宬长公主。心态该有多平静?在夫家遭遇如此变故,还能这么平和从容,当真不是简单人。
“我虽然不怎么出门,堇堂的名声我是听过的。”静宬长公主笑容温暖,“你救了皇后嫂嫂,也是大功一件。即是和翌雪谈得来,多走动也好。”
阿丑客套几句,又寒暄一阵,夏翌雪就把话题摆到明面上了。
“伯母,过些日子牡丹宴的事……”夏翌雪还未说完,就被静宬长公主打断。
“我把王府的人事调配权都给你,又把银子也给你备足了,”静宬长公主笑容依旧温和,没有一丝锋芒,说出的话却带了威严,“怎么,还不满意?”
阿丑不禁暗自感慨,不愧是夏翌辰亲妈,这笑容,这说话方式,虽然差异不小,可总归是一个路数的。今日她这遭,难难难。
夏翌雪叹息一声:“伯母,这回不一样!”
阿丑伸手碰了碰夏翌雪手臂,示意她来说,便走上前一步:“长公主殿下,阿丑知道您深居简出多年,但此时情势已有不同,这样下去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既知我深居简出多年,便该清楚请我出来不容易。”静宬长公主微笑。
“阿丑生性有股倔劲,喜欢知难而上,而且长公主殿下说不容易,而非不可能,那就是还有希望。”阿丑笑言。
静宬长公主轻叹一口气,笑容依旧无懈可击,让人看着,只觉比那外头的美人面更为娇美:“你是聪明孩子,不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阿丑惭愧,也明白今日自己说得再多,恐怕都不会动摇长公主殿下分毫。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要拼一拼。阿丑出生微贱,自有记忆以来,就是京城破庙里的乞丐。倘若不争取,不拼搏,恐怕今日还是京城破庙里的乞丐,又或许早就病死饿死,或者被碾压成肉泥,”阿丑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不属于自己的事,她顿了顿,看了看静宬长公主淡去却没有愠怒的表情,“所以阿丑相信,凡事自己先不能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身边的人。”
静宬长公主目光逐渐悠远,许久才长叹一声:“这世上又有几人,是为自己活的?”
阿丑颇有些感慨:或许最初,她下嫁昱王府,可能带着少女情怀,也可能并没有投入自己的感情。可是嫁过来,谁敢说不是为了皇上太后,不是为了大乾皇权?
而后一切覆灭,她守着寂寥的昱王府,为了儿子?抑或为了维系这仅剩的权力名头?深居简出的日子,是这么好过的么?
现如今,再度站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儿子?为了太子?
这世上又有几人,是为自己活的?
“长公主殿下,”阿丑说出自己的想法,“为别人,其实也是为了自己。或是胁迫无奈,不为别人,就只能毁灭自己;或是情感道义,为了别人,自己才能心安。但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静宬长公主拨着手中的护甲,沉默不语。
天边的阳光很好,轻暖中透出淡淡静谧。阿丑微微偏头,在面纱下感受了下这样的阳光,本有些忐忑的心却无端端沉静下来。
话已经说到此,静宬长公主怎么想,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自己已经没有遗憾。
她的人生一路走来,太多风浪太多意外,却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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