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小伙子拉散车也有这样刀尺的。有的人把自用车夫夏天穿上浅
竹布镶黑白大云头号坎,冬天蓝布大红云头号衣,大褂棉袄一甩,让人
一望而去是自用车,免得巡警找麻烦时摸不清底细。
夏天车上挂一块素色布挡,既避风沙,又免日晒,到了冬天,在零度
以下气温,西北风刮过真像小刀子割耳削脸地疼,于是人力车都套上深
蓝或深黑什衲的棉篷子起来。拉车的甩下大棉袄,往脚下一围,车帘子
扣得严丝合缝,寒意全蠲。当年地质学者李仲揆(四光),在北平因为工
作过分劳瘁一度失眠,冬季他就天天出门听夜戏,敖戏之后,坐有棉篷
子的人力车回家。车一晃荡,就引起他的睡意,一觉酣然,他的失眠症
居然不药而愈。还有一位摩登诗人林庚白,他在北平住在浸水河,他每
天应酬甚多,微醺之后,诗兴起来,每得佳句,酒醒即忘。他的包月车,
连篷上装有一只电石灯,随时记录,他说他诗词佳句,十之八九,是得自
车上。北平舍下大门正对一座磨砖大影壁墙,因对面是马圈尽量推展,
所以门前显得特别宽敞,加上两旁重阴匝地,修柯戛云,半人高石灰树
圈子,是藏茶具的好地方,左右上马石,是杀一盘车马炮的棋架子。舍
下人口众多,人来客往,成了无形的车口儿啦。
先君的乳母,我们尊称嬷嬷奶,为人慈慧温良,胸怀夷坦,西城贫
苦大众都叫她杨善人,凡是拉车的想拴个车(买辆新车叫拴个车)、沿
街叫卖的小贩亏了本,如果真有急用,找到她,只要她老人家手头松
翻,无不尽力帮忙。卖黄鱼、糖三角儿是她的干儿子,卖炸糕、打小鼓
儿的也叫她干妈,门口那帮拉散车的十之八九都管她叫好听的。杨老
太太出大门,一迈门坎,大家都抢过来拉,杨老太太坐车从不讲价,有
时身上不方便并不给钱,可是这般苦哈哈儿们,谁有了难处,杨老太太
总是倾囊相助,给他们解决问题。这帮拉车的非常讲义气,杨嬷奶在
北平病故,真有不少不认识的人来给她穿孝袍子送葬,足证他们的干
妈干姥姥没白疼他们。
我学校毕业,第一次担任公职,是在经界局补了一个主事,位卑职
小,如果天天坐着自用马车上下班,觉得挺别扭,于是也弄了一辆人力
车代步,拉车的人选可麻烦啦。门口拉散车的有“麻陈”、“小回子”、
“贾老虎”、“小辫儿”,几个人都是拉车里一等一的好手,快而且稳,一
些拉车的在街上拉着座儿看见是他们哥几个,就没有人敢跟他们赛车
的。
有一天我在珠市日开明戏院,听完梅兰芳的《贞娥刺虎》散戏出
来,一上车就有两辆各有四只电石灯自用车,把我的车夹在中间较起
劲儿来给。我拉车的叫小回子,牛高马大,两腿快似追风,长劲十足,
能够从西直门一口气跑到颐和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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