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无奈的笑了。
她从未喜欢过乐器,更厌恶随乐音翩翩起舞,但是从她三岁,她娘就逼着她习琴,跟着胡人学舞,把所有取悦男人的招数都练得如火纯青。
而今,她用着不得不学的技艺讨好恩客,让他们为她痴迷疯狂,床头金尽,从富甲一方到一贫如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想起自己曾亲手毁掉的家庭,画儿感触甚深,她接过元宝递来的琵琶,一拨轻弦先有情,再拨弦丝心怆然,三拨弦乐曲成调,幽怨哀凄的琴音缓缓飘起,弹出她内心的孤寂和惆怅。
第二章
“哪来的小冤家乱了我家姑娘的芳心,这后头可不是爷儿的销魂窟,你若喜欢听曲,我叫当家花魁绿雩为你弹奏一曲。”
有肥羊上门待宰,管他白昼还是黑夜,歌舞弦乐、名伶俏妓全叫上场,一字排开任君钦点,牡丹芍药各凭所爱,只要拿得出银两。
见钱眼开的风嬷嬷一见紫竹腰际系了一块上古和阗玉,立即判定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富绅子弟,一声 喝就把刚躺下去休息的花娘全叫起来,梳妆打扮只为她眼中的金主。
织女坊有两大红牌,一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画儿姑娘,二是艳色动八方的绿雩,听说她是前朝皇室遗孤,改朝换代后沦落为青楼艳妓,性情高傲又眼高于顶,若非相貌佳、腰缠万贯的阔公子,一律不见客。
这会儿被吵醒的她非常不高兴,翠眉淡扫故意以面纱覆面,以提升她非凡的名气,让人见不到她的真面目而仰慕在心,继而成为她的常客。
可是她一瞧见俊美无俦的飘逸公子后,立即为他谪仙似的不凡气度所折服,傲气不减却多了柔色,以强硬的气势屏退其他女子,一人独占人间极品。
“公子爷,这可是我们织女坊最娇艳的一朵香花,让她服侍你定不叫你失望。”啧!啧!衣袖镶边的紫线竟是软玉,可见他非富即贵。
面对风嬷嬷过度热络的大笑脸,以及云绿雩含情脉脉的巧目盼兮,坐立难安的紫竹四下寻找与之同行的仙鹤,赫然发现它竟弃他于不顾,躲在角落装死,再趁无人注意偷食黍麦。
“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即是,可否引见弹琵琶的主人,她的琴音十分动人。”让他非见上一面不可。
此言一出,云绿雩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春水般的美眸扬满对画儿的不满,认为她手段太卑劣,竟利用琴声抢她的客人。
互有情结并非近年来的事,两人同属坊里名气最响亮的两大美人,一明艳动人,妩媚多姿,一冷艳逼人,出尘绰约,全是客上点名的娇客。
但画儿犹胜一筹,因她是年满十五的清倌,尚未雨露承欢过,更显其娇贵,不少和云绿雩欢好过的恩客最后都会较捧画儿的场,对她的迷恋更胜于轻解罗衫、笑向檀郎唾的自己。
“哟!这位公子,你没听过我们绿雩拿手的名曲,怎么知道她的筝乐不诱人呢?你哟!就惦着心窝听仔细,别错过人间难有的绝色。”
风嬷嬷意有所指的将美人儿推向他,勾起粗壮的莲花指斟酒一杯,意要留住贵客。
“这位大婶,在下并非来此寻欢作乐,我是错入贵坊……”
一颗、两颗、三颗剥好皮的葡萄往他嘴里塞,他话到一半就没了下文。
“什么大婶,奴家姓风,你叫我一声风嬷嬷便是,本坊美女如云,佳丽过百,环肥燕瘦都有,让你来过以后还想再来。”哇!好大的竹形玉佩,可见价值不菲。
风嬷嬷盯着他颈上以细绳串起的翠玉,贪婪地咽咽唾液。
她是……嬷嬷?紫竹清朗的眼闪了闪,笑得极淡。“我没有银子。”
“咦?没有银子……”笑脸僵了僵,她看向他一身衣饰,复又开怀扬高尖锐的笑声。“呵……无妨、无妨,我们也收银票。”
“银票?”他露出抱歉的眼神,扬了扬两袖清风的手。“银票是什么东西,和银子有何不同?”
他看过百姓用过钱,银子比较少见,通常大户人家才拿得出手,能让他见识的机会不多。
银票他是真不晓得为何物,他们天界不用货币,想要什么弹指便有,不需要汲汲营生。
“你没有银子,也没有银票,那你打算白嫖喽?”风嬷嬷一扬手,要人先把酒菜撤下。
一听白嫖,紫竹的神色微露困惑。“嬷嬷的言语在下不甚了解,我乃云游四方的修道者,不近女色。”
“可你进的是妓院,修心修佛不修身。”明明把青楼当大街逛,还敢睁眼说白话。
“我以为这是一间客栈,我找的是岳阳楼。”偏偏它早就不存在了。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我这间织女坊都开了十年远近驰名,你这番托词未免太牵强,想赖帐不成”待会非剥光他不可,长得一表人才却是个无赖。
“我有十五年没来……”
一阵粗嘎的大笑声硬生生地切断他未竟之语,一张大花脸瞬间变得鄙夷不已。“十五年前你才几岁呀!想诓我风嬷嬷吗?”
“不……不是的,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呢?他心一急,抚向腰间的暗袋。“如果我给你一锭金子,能否见弹琴的姑娘一面?”
“金子?”她狐疑的眯起眼,考虑他话中的真实性。
紫竹取出栩栩如生的小金猪放在桌上。“这是一位友人所赠,希望能令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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