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也因此总记得那个珠宝师检查完之后的神情,他会放下放大镜,笑得露出一颗镶金的牙,然后得意地、嘲弄地、意味深长地说:“假的嘞,不值钱的。”
假的,不值钱的。
他也是假的。
他禁不起谢朗这样看的。
黎江也只扛了三秒就已经忍不住求饶。
“朗哥……我错了。”
他望着谢朗。
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知道错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谢朗却把他的头强硬地转过去,让他露出那只打了五个耳洞的耳朵。
黎江也侧着脸,他看不到谢朗的神情,却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半张面孔——和黎衍成非常相似、却又完全无法较量的一张脸。
谢朗俯身下来摘他的耳钉,从耳骨最上面的摘起——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冷气,第一颗耳钉摘下来之后,被放在梳妆台的一边,发出了很轻的响动。
然后是下一颗、又一颗、再一颗。
谢朗的手很稳,可他的沉默有种浑然天然的冷酷。
黎江也忽然开始微微发抖,他明明浑身都穿着衣服,当当耳骨上的耳钉被一颗颗剥除时,却分明感觉像是自己也在被一件件地被扒光。
“我错了……”
谢朗把黎江也的头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湿透了的眼睛。
黎江也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蜷在梳妆台上瑟瑟发抖。
他仰着脸看谢朗:“朗哥,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的。我错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该认错的地方。
谢朗当然不会喜欢。
因为黎衍成永远不会这样,永远不会打耳洞,永远不会抽烟,永远不会做任何坏孩子做的事。
他是那块躺在红布上的假宝石,开口为自己的拙劣和不敬业道歉。
是他没有好好地以假乱真。
谢朗看着月光下黎江也的脸。
黎江也的眼褶窄窄的,并不显眼,只有到了那微微垂下的眼尾处才耐人寻味地延展绽开。
那里天然泛着一层薄红,被打湿的时候更漂亮,有种花瓣似的娇弱。
他又用手掌托起黎江也的脸。
小小的、白皙的脸,像托着一朵娇小的花,能感觉到这朵花在他掌心轻轻颤抖着,全然没有丝毫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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