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从帕皮耶尔尼亚将己方阵亡者的尸体收走,用大车运到村庄。他们在海鲁宾的地里挖了个大坑,把士兵的遗体埋在了那里。他们把军官的遗体放在另一边。
回到太古的所有的人都跑去观看这场没有神甫、没有演说、没有鲜花的仓促的葬礼。米哈乌也去了,一不小心竟让阴郁的团长的目光正好落到了他身上。阴郁的团长拍了拍米哈乌的后背,吩咐他把军官们的遗体运到博斯基家的屋前。
“不,你们别在这儿挖坑。”米哈乌请求说,“难道给你们的士兵建坟的土地还少吗?为什么要埋在我女儿的花园里?你们为什么要拔掉葱和鲜花?你们去坟地埋尸吧,我还可以给你们别的地方。”
阴郁的团长从前一向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此刻却把米哈乌猛地一推,而士兵中竟然还有人举起枪来向米哈乌瞄准。米哈乌只好退到了一旁。
“伊凡在哪里?”伊齐多尔问团长。
“他死了。”
“没有。”伊齐多尔说,团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为什么没有?”
伊齐多尔一转身,撒腿便跑。
俄国人在花园里,就在卧室的窗户下边埋葬了八名军官的尸体。每个人都给他们撒了一杯土。俄国人离开后,雪落了下来。
从此,谁也不愿在朝花园的卧室里睡觉。米霞卷起了羽绒被褥搬到了楼上。
春天,米哈乌砍了棵小树,削了个十字架,将它立在了窗户下。然后用木棍仔细地在土地上划出一道小沟,撒上了龙头花籽。花开得很茂盛,色彩鲜明,张开的小嘴巴朝向天空。
一九四五年夏末,太古一带已经没有战争,一辆军用“嘎斯”牌吉普车驶到屋前,车里走出一位波兰军官和一个穿便服的人。他们说,要给那些军官移葬。后来又出现了一辆坐着士兵的卡车和一乘大车,人们从地里挖出来的尸体全被安放在大车上。土地和龙头花吸干了他们的血和水分。毛料制服保存得最完好,是制服将腐烂的尸体保留完整。那些将尸体搬上大车的士兵都用大手帕扎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官道上站立着太古的居民,他们试图透过栅栏把迁坟的场面尽量看清楚点,然而当大车朝耶什科特莱的方向离去的时候,他们都默默无言地后退。最大胆的是那些母鸡——它们勇敢地追着在石头地上颠簸的大车奔跑,贪婪地啄食从车里掉落到地上的东西。
米哈乌在丁香丛中呕吐。从此他再也不吃鸡蛋。
[33]原文此句是用波兰文拼字的俄语。[34]原文此句是用波兰文拼字的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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