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页下角不起眼之处,有廖廖无几的几行小字,似是随手写上,字迹绢秀却潦草,可看出写字之人当时的心绪纷乱——
“世间万物,皆受治于一个情字一个理字,所谓至情至理,天地才可至醇至美!如天池之水,能天堑变通途,皆缘于情理二字也!缘份使然,奈何?奈何?”
读罢,梅断魂锁眉而思,“此话,应是后土娘娘有感而发,应与天池之水有关……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何意呢?”
扶皝迟疑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翠眸凝视过来,“落款为九世后土盛纪元年春,如此算来,应与……父亲与绮池圣姑相识之日不远……”
墨玉眸子内光华一闪,梅断魂白玉般的面容上,淡淡泛开一抹微笑,“殿下之意……是想让梅某拿此书去问天帝陛下?”
好个聪明的梅断魂,有些话不必说,一点即破——天君扶皝目光复杂的直望着他。
室内立即静若无人。
良久,一杯茶,悄然送至眼前。天君俊目微垂,但目内神彩有些躲闪,“你知我……与父亲不甚亲近,若冒然去问,只会落得不欢而散。”
梅断魂忍住心内苍凉,定定神,朝他勉强一笑,“只是,由属下去问这情感之事,妥否?”
绿衣一展,人在身旁坐下,“梅师于我,亦师亦……友。梅师惊滔伟略,有救世之实、容人之量,自我六岁开始,便教授领兵征伐、届堂谋略……这慢长岁月步步走过,每一回头,便有梅师相伴,梅师情意,扶皝永世不忘……”
“时至今日,说此何用?”梅断魂侧开玉容,声音未颤。
“自然有用……你我情意,从前虽非至情至理,却也深植骨髓。这段时日,竟是如天堑横亘,前所未有的生份……这非我所愿,梅师,亦非你所愿吧?这次解天池之劫,本为我天君之职责,然,竟陷桃花瑾三于绝地,使我愧对天地愧对父亲……因此,救他出来,为扶皝眼前必作之事……如今扶皝身旁再无他人,只能仰仗梅师!”
殷切期盼的翠眸如水,波波睇过,击得梅断魂不得不抬头回视,“身为臣子,当应为君解忧。明日,梅断魂便会前去拜见天帝陛下。此书,我先收了。”
扶皝大喜,俊冷面容破冰而笑,上前一步,欲拉梅断魂的手,却被后者不着痕迹的躲闪开去。
“定不辱君命!”梅断魂冉冉而立,稍一施礼,翩然退下。
天君望尽白色衣袂远去,目内流光隐去,最终只化作望向天边的一点无奈。
“你说什么?”桃花瑾三面色微红,神情有些扭捏。
看得梅断魂纵是心底苍凉万分,也不由莞尔,“平时里你们之间甜言蜜语的,整个天界都能听到,如今到了真格时候,却这般不顶用……害羞个什么劲呢?”
“可是,同着父亲和白胡子爷爷,你让我如何尽心尽意的只想着他们,与他们俩眉目传情?而且,还要想那些甜蜜……之事?”揉着粉色衣角,桃花瑾三又扭了扭。
梅断魂嘴角一阵抽搐,只得迟疑着走到天帝面前,恭然施礼,“呃,还是请陛下避上一避吧。”
天帝看着自己三儿子小女人一般在那扭来扭去,看得正是开心,听梅断魂居然要赶他走,有些不高兴,沉了脸道:“朕要第一个抱瑾儿,如何能走?”
梅断魂单手抚额,“陛下,刚才桃君之言您也听到了,若您不离开,让他如何拉得下脸来?”
“屁话?”堂堂天帝陛下刚从三儿子那儿学来的口头禅,“至情至理之情,焉能是表面文章,那是自心底自然而发之力……若朕与阿桃当年一般,从未想过这些有的没的。”
说罢,还朝梅断魂一甩袖子。
好嘛,里外不是人。梅断魂摸着鼻子望向太白金星,那老头儿眉花眼笑,正在那儿和他的宝贝儿桃君“眉目传情”呢。
“宝贝儿,上得岸来,第几个抱爷爷?”抛去个媚眼。
“当然是第一个喽,”抛回个媚眼。
“宝贝儿真乖,没枉爷爷疼你,”又抛过去一个。
“那是自然。”又抛回来一个。
岸上众人满脸黑线。
“错,”天帝又一个甩袖,横刀立马的斩断了二人的“眉目传情”……“瑾儿第一个抱的自然是朕!”
太白金星一缩脖子,退在其身后。
可怜的龙虎兄弟立在一旁,敢怒而不敢言。齐夜风手里的水桶已经被他捏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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