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有见那扇门被关上,露出让人察觉不到的笑,心想:“我就不信世上有不吃荤的猫?”
这栋楼住的不光是靠开发自身资源的“月光族”,还真藏着几条龙几只虎,口气大的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立地,让萧寒惊叹不己。这天凌晨他尿急上厕所,在走廊碰见一精瘦精瘦的,满脸倦容的小伙子同另一个精瘦精瘦的,满脸倦容的小伙子打招呼道:“老朱,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还不是把俺们家的土特产批发到香港去。”
没想到他鄙笑道:“这种外贸生意既累人,又没利润,我早就不干了。”
“那老陆你最近忙什么?”
“想搞房地产,听说过城南那块地吗?我己拿下了,现在正游说银行融资呢。”
“老陆,亏得俺们还是兄弟,这等好事也不同俺说,太不仗义了。”
“你也想参与?”
“当然想。”
“那好。”他似身上被割下一块肉,勉为其难道:“那你到我房里来合计合计吧。”
看着他们勾肩搭背走进了一房子里,萧寒似做梦一样,等他醒过神来,惊佩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选择,别看这些陋室,住的人也貌不惊人,可真是藏龙卧虎!只是这些龙和虎的看起来真的让人不敢恭维,所以萧寒也就不恭维地把他们同自己作比较,觉得他们的“成功”只不过比自己早到几天而己,没什么稀奇的,只要自己稍一努力,他们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可创业难呀!第二天,萧寒就领会到了。他到办公室,罗本未就领他上楼,介绍几位同事。这里人不多,仅四个,一个建筑、两个结构,还有一位是罗本未的表弟罗海。他负责办公、出纳兼描图员,凡室里杂七杂八的事全由他一人负责。别小瞧这设计室小,却五脏六腑齐全,并且等级分明。李光同、梅尘笑各自是专业的负责人。这负责人相当于大院设计部的主任。萧寒和另一个搞结构的刘润生就分别是他们的手下。萧寒的顶头上司就是李光同。
李光同是这里唯一的高级工程师,所以大家尊称他为李高工,叫顺口了叫老李工。老李工很有涵养、很有学者风度,他的长相非常象日本现代建筑大师一一丹下健三。可是他真的老了,老的缺乏生气,老的让人觉得他总处于睡眠状态。他额头上布满了沟壑密布的皱纹,眼袋肿肿、两目无光。可是他很敬业,对工作一丝不苟。萧寒上来时,他没象其他人拥过来,凑热闹,而是一直趴在桌上画图。只有等到介绍到他时,他才礼貌性站起来同萧寒握握手。但萧寒从他和自己握手时的颤动就己感知他对自己很敏感、很警惕。
罗本未介绍完,就让李高工分摊一点活给萧寒干。李高工顿时紧锁双眉、脸微微变色、身体轻轻颤抖,从图桌下拿出一叠方案,东瞧不舍西瞧心痛。最后在罗本未的催逼下,眼一闭、心一横,给了萧寒一个门楼的设计任务书。萧寒一见是这玩意,知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心里老大不乐意。可是人在屋檐下,岂有他选择的权力?
罗本未可不管这些,只要他付出的工钱不冤枉就行!他交待萧寒一下,下楼了。
罗本未刚下楼没多久,刘润生就凑过来,偷偷摸摸问他:“哎,老板答应你什么条件?”
萧寒心一紧,生怕又出现海城丁小丽给他下的套,于是模棱两可道:“没什么条件,他说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他更加神秘兮兮问:“是与我同仁,还是与他们同仁?”他指着李高工和梅尘笑。
在南方己混过一段时间萧寒心里当然知道绝对没有所谓的“一视同仁”,但还是控制不了心中的好奇问:“他们多少?”等着被他喷的难堪,没想到刘润生轻易就告诉了他。萧寒听后,心里很不爽,可以说有点嫉妒,没想到同样的工作,报酬却差距的如此之大。
刘润生见他的神情,明白了一切,心也就平衡了,爽爽的一笑,悠哉悠哉走了,扔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搞建筑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萧寒硬是半天缓不过味来。更让他不爽的还在后面,罗本未领着一个小年青上来。这小家伙学结构的,刚毕业才半年,就辞了内地的工作到南方来闯荡,在人力市场,见到罗本未的招聘启事,就自个跑过来。刚才在下面同罗本未讨价还价了半天,罗本未最终让步,答应他的要求。当然他的待遇好过萧寒。更让萧寒自愧不如的是,梅尘笑给他一个活,他一见,嘴一撇道:“这垃圾活,我才不干呢!”
众人听后惊讶,尤其是梅尘笑。可他却一副屌而啷噹的样,看着罗本未。众人也瞧着罗本未。可罗本未非但未动气,反而满脸笑容做梅尘笑思想工作道:“梅工,小谢是个本科生,你给他一个大一点的活吧?”
“没问题,没问题!”梅尘笑给了他一栋三星级宾馆的高层,是臭他,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家伙却不知天高地厚接了下来。可想而知,梅尘笑当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罗本未非但未阻拦,反而露出一脸欣慰的笑!
这一幕,萧寒百感交集,发现自己老了,落伍了!尤其是罗本未那句话:“小谢是个本科生。”让他汗颜。他也是本科生,并且学建筑的,并且在设计院滚爬了几年。没想到却不如刚毕业的,这能怨谁,只能怨自个。怨自个在这市场经济下,却选择了落后的应聘方式:托人找关系。这下好了,自个权益非但未争取到,反而欠下了黄泷天大的人情!
情绪懊丧归懊丧,但工作还得做,并且还得认真地做。这个小门楼,萧寒做了三个方案,并都画了效果图。等待老板的选择,等待老板对他工作能力的认同。
罗本未在做老板之前,也是搞建筑的,只是方案一个没做,净当下手画施工图,所以对自己建筑的审美能力非常不自信,叫来老李工。老李工一见他的图,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鼻子责备他道:“你怎么善作主张改方案呢?是不是嫌我水平低,想取而代之!”
萧寒是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满,可没想到如此激烈。对于他的无理取闹,他是有点火了!可是己经过一事的他,没有发生象在海城被高奇刁难窜出火来,而是强忍着压下去,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缓和道:“你不是给我任务书,让我做方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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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一说,老李工更来劲了,对着他嚷:“方案我早就做好了,业主也己认同了,只等你来取,我再同你交待几句。没想到你这年青人骄傲的很!全不把我老头子当回事!”
萧寒硬是被他闷了一棍,有理说不出!又一次体味到人世间的险恶!等到他把方案拿过来,萧寒一见:中规中距的建筑立面、铅笔素画的效果同自己活泼的立面、炫丽多彩的效果图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心中坦然,有点得意地看着罗本未,等待他公正的裁判。可罗本未却毫无原则站在老李工一边,批评他道:“小萧,你要谦虚一点,凡是不懂可以请教李高工吗?”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萧寒彻底泄气了!就此他感到前程茫茫,仿佛自个置身于一个茫茫无边的森林,迷失了方向!
萧寒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同行如此相欺?或许是老李工一句深深叹息的话:我都耽误这么多年!提醒了他。是啊!象老李工这一代生不逢时老知识分子,一荒废就是二十多年。自然要把失去的青春夺回来!可叹他夺回青春时光的方式是如此让人难以理解:他按照现在的薪金减去过去的工资乘上时限,得出一天文数字。哇噻!不得了!他见了胆战心惊!为了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他就象绑在磨盘边驴,不知昼日地工作。可怜的他,不到六十,劳累的就象快走完了人生所有的行程。
萧寒真是倒楣,摊上一个不懂技术的老板、一个视他为仇人的上司。你想:他的日子能好过吗?更让他难过的是他住的房子,那可是度日如金呀!这时,他才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放着免费的公寓不住,偏要挖空心思去租房子。租房子有产出倒也罢了,可他是在烧钱买罪受!他也曾想厚着脸皮找江海帆弄点活干。可他一到江海帆处,就被他支吾的玩笑挡住,他到底还是个要脸皮的人,没有犯贱开口。于是去了几趟,最终无功而返。可是压在身上的房租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心惊。久了,便麻木了。麻木的萧寒变得毫无生气,白日恍恍惚惚不知做甚?疲倦的直想睡,晚上倒清醒,清醒的让他后怕、头麻。
春天本是个生情的季节,萧寒在南方没有情人,可是多情的他一见两个异性粘在一起,便管不住自己遐思,伤春的情境是那么让人欲罢不能。突然他想到陈旭,陈旭这小妮子前段时间倒在国贸商场碰见过一次,只不过当时自个躲着没敢同她相见。他自信以为她应该算作他在南方的一个朋友!因为自她离开海城后逢年过节总给他寄来贺卡。虽然贺卡上淡淡几句客套话,他就会禁不住遐想,他巴望她能成为自己的情人,毕竟她实在太象让他怦然心动初恋的情人。可是他再自信心里也自知自明知道她绝不会成为他的情人。明知去拜访她,也知道是自找无聊。可是现在他的生活就是这般无聊,现存女朋友太缺乏了!只能把她将就将就了,权当慰籍自己寂寞的心吧。
况且他心里还有个阿Q的想法:那就是把海帆带去,让他瞧瞧!想到海帆,他心里就憋气。对这个老同学的友情他不敢苟同,他心里说不上他好或有什么不好,反正从他瞧自己的眼光里,他感觉的出他在应付着自己,就象应付一个穷亲戚。自个是落魄一点,可还不至于落魄到让他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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