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等你死了,我才敢这般言语?难不成你忘了么?你忘记那日我说我梦见你我天各一方,你却说你心中欢喜无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若是能一同飞升,也算长相守。’”
“飞升?若是能一同——飞升?”
他说着,大笑了几声,好似自己方才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那若我说,我不能呢?”
“若命中注定,我此生都飞升不得呢?”
“——那你告诉我,你肯驻足人世间,陪我一介凡人,哪怕一日?你肯么?”
谢长亭沉默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清晰地感受到,曾经那股他自以为的爱意自心中如何消磨殆尽。好比潮水褪净,露出岸边裸石。一块千锤百炼、无坚不摧的石。
许久,他喃喃道:“不会。”
一瞬间,赵识君面上的神情变得极度扭曲。
“谢长亭。”他道,“果然,你才是这世间最冷心冷情、无爱无义之人。”
说话间,落雪翻动,长袖纷飞。赵识君猛然抬手,将长剑剑尖插入棺木边缘。
“不过……”他的语气有些飘忽,目光不定,先是凝视了一会棺木,又在谢长亭身上停留了一会。
片刻后,似乎终于认出来对方根本不是谢长亭,而他的师弟早已殒命黄泉,赵识君的脸上又重新露出笑意来。
“方才说到哪里了?”他像是重新清醒了过来,“对了。须得万人之血,才能激活阵眼。”
“除此以外,我还得为师弟寻一具合适的躯体。”
“原先的躯体离了生魂,即便再招魂归来,也将日渐腐败。于是我便习得傀儡之术,只需两样物事,便能为我师弟造出一副完美无缺的躯壳。”
“其一,便是傀儡之骨。其二——自然是一副合适的皮囊了。”
话音落下,他直直朝谢长亭脸上看来。
谢长亭忽然间有些不寒而栗。
赵识君的目光在他身上游动,语气极近温柔。“你放心,”他道,“在激活阵眼前,我是不会动你的。剥皮时,我下手亦会有轻重,我并不想令你这张脸上再现出痛苦神情。”
谢长亭:“……”
感情对方如此热切地想要贴上来,竟然是图谋自己这张皮囊。
心中百般滋味,一并上涌,万千难言。
他仍旧是不懂,即便自己一心向道,又何曾加害于对方?
以至昔日救过自己性命,那般善良、那般温柔的师兄,要变为如今这般手染鲜血的模样呢?
“至于最后一样……自然便是师弟的魂魄了。”
赵识君说着,目光定定地看向案上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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