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灿霓干干脆脆,掏出藏了一上午的手机,低头研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商宇的轮椅停在她的9点钟方向,避免面对面的谈判式布局。
“今年是结婚第一年,我总要去问候一下长辈。”
元灿霓头也不抬,“住在同一个小区,平时隔三差五就能打照面。”
“逢年过节当然跟平时不一样。”
商宇试着讲道理,但人家并非不懂,而是想忤逆。
“人都一样。”
元灿霓闷闷说,又不是初一人类,十五猴子。
“如果没结婚,只是谈恋爱,什么时候见的确差别不大。既然结了婚,我总得尽一下当女婿的本份。”
元灿霓霎时愕然,想起元传捷的类似言论,这些男人是不是共用同一套逻辑,同一个人,已婚跟单身时遵循的传统教条千差万别。
商宇一旦出现跟元传捷的相似点,像近墨者黑,给玷污了,不再光风霁月。
失望与排斥相随而来,在心头暗涌,支配着她紊乱的呼吸,战栗的声音。
“你想当好女婿,你自己去。”
商宇每年都随桂明姗回外婆家拜年,商义民次次相伴,习惯已刻进模式,一时难以接纳她六亲不认的叛逆。
“这像什么话?”
“人话!”
“……”
元灿霓理智溃散,只懂机械反驳,呈现一种幼稚的亢奋。
桂明姗希望他能心平气和与元灿霓促膝长谈,没想到他们之间最先失控的反而是她。
意外以来,商宇数度充当发泄者,这回风水轮流转,终于变成了受气包,竟易位体会到了家人的煎熬。
横竖没涉及原则问题,商宇自我疏离一番,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问:“说说你的想法。”
情绪来时激烈,去时悄然,元灿霓已经暗悔口气太呛,也许怀柔一下,说不定商宇就变成同盟,让她免于孤身奋战。
可一旦提及元家人,那些住保姆间过道的晦暗记忆便如浪潮扑来,闷得她透不过气。
一腔憋闷翻滚上眼眶,元灿霓仍然无法自控,愤愤抹一把眼角,“我结婚就是为了跟家里断交,没想到竟然还能绑在一起!”
大二下学期,元灿霓频频腹痛,起初以为痛经缘故,买了止痛药熬过去。
后来暑假家教回校,骑着单车直接痛晕厥,给好心路人送到校医院才知道是卵巢畸胎瘤,如果放任不管,有可能会发生卵巢扭转,危及生命。
元灿霓便辞去家教,飞回宜市,想在这边做手术,也许芳姨可以抽空来陪陪她。
愿景美好,折戟在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你确定不是怀孕?”
元传捷看着白纸黑字的诊断书,竟然还能吐出这等滑稽言论。
“我都没谈过恋爱。”
元灿霓抗辩。
“谁告诉你谈恋爱才能怀孕,你弟跟那么多女人鬼混,从来不说自己在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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