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教授留下的那个项目……”陆博远说的犹豫。
“我不想做。”方永年打断,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知道。”陆博远摆摆手,“我也不想做。”
方永年看着陆博远,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那份资料他没拆开看过,但是他知道陆博远拆开看过,不但看过,看完了还抽掉了一整包的烟。
他对吴教授的感觉很复杂,有恨,有绝望。但是他也知道,吴教授在神经退化性疾病药物研究上的成就,是他和陆博远都需要仰望的。
他走之前特意强调这份文档没有问题,走的是正常流程,就代表,这真的是个可以立项的项目。
他确实一直在用他的方法弥补,最后的最后还给他留了一条能让他重回制药界的路。
但是让他仰望这样的人,让他觉得恶心。
他不想再去碰这件事,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花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去做一件根本无法判断出结果的事情。
他已经回不去了,不管是心态上,还是身体上。
“你这有酒么?”陆博远突然换了个话题。
“没有。”方永年摇头。
他家能吃的东西就只有冰箱里的一包糖藕,还是上次陪陆一心吃过晚饭打算去华亭的时候顺道买的。
“那出去喝点?”陆博远站起身,身后另外一个海绵宝宝的抱枕露出了半截黄色的白痴笑容。
小区门口的夜宵店生意并不好,几张放在店门口的桌子都没有什么人,陆博远点了几瓶啤酒,买了撸串还去对面给方永年打包了一碗汤。
虫草花旗参鸡汤。
方永年看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和身边红彤彤的撸串,很神奇的理解了陆博远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撸串喝酒太不健康,所以再给他加了一碗汤补补。
他很无语的喝了一口汤,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陆一心永远都随身带着的巧克力。
她以前并没有这个习惯的,似乎是从他某个早上因为低血糖头晕没去药房开始。
父女两个,关心人的方式都很接地气。
“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面还是立项的时候,葛文耀就站在我后面,跟你为了项目办公室里的座位猜拳打赌。”陆博远开了啤酒对着瓶子喝了一口,笑,“后来想想,我这哪算是噩梦。”
要说噩梦,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师弟,才是这四年来真真正正一直活在噩梦里的人。
“你怀疑我,是对的。”陆博远又喝一口酒。
“我只是为了想接一个主项目,想快一点闯出名堂来,作为项目经理连项目资金出现漏洞都不知道,更不要提那些被动了手脚的数据。”
“吴教授跟我说文档泄露的时候,我并没有怀疑你的,但是吴教授问我,有几个人有这个权限。”
方永年笑了。
陆博远苦笑着又喝口酒:“你看,你们都比我了解我自己。”
知道他这个脾气,只是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埋下怀疑的种子。
“说我忙着处理项目后续忙着处理车祸,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就是我觉得不是你就是我。”
不是方永年,那么有嫌疑的人就是他,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嫌疑,所以在有人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没有为方永年说过一句话。
他甚至在教授让他别再深查的时候都没有问为什么。
他作为方永年的师兄,在出事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他,在所有人都在说方永年为了钱做错事的时候,他也跟着所有人的立场一起踩了他一脚。
因为他害怕,不是方永年,就会是他。
他自己说服了自己。
这四年来,他把方永年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方永年做了错事,还因为,他害怕。
“所以我辞职了。”陆博远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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