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跑进去没多久。”
“多久?”
“两三分钟吧,到底怎么了?”他急切地追问。
我没有回答,这场机械的对话已经让我疲惫不堪,我就这样僵在了窗口上。
果然没错,孟玲已经离开了这间房。
但她是如何离开的呢?
我仔细回想事情的经过,从她出现在浴室的窗口,到我回到302号房,这中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一分钟的时间里,我没有看见有人从云升街六号跑出去,这个时候孟玲应该还在房间里,书店的老板也说了,孟玲是在我跑进楼道的两三分钟后才跑出去的,这意味着,当我站在302号房里的时候,孟玲正在朝下跑——如果是这样,唯一的可能是,当我还没有冲过公路的时候,孟玲已经看到了我,并且迅速跑到天台上躲藏了起来……
但是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我一直很警惕,却一直没听到孟玲跑下去的脚步声。我快速走到门边,费力地将沙发再次挪开,想要去看一看天台上的情况。
一抹刺眼的红色闪过我的眼角,让我怔住了。
沙发的一角上,一枚钉子突出它的尖端,尖端被染成了红色,更多的红色液体留在了沙发的靠背和沙发四周的地面上。看来,是我在搬沙发的时候不小心被钉子挂破了手,我下意识地审视着自己的双手——果然,两只手上都沾了些血,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痛,我很快看明白了,这不是我手上流出来的血。
我的身体任何部位都没有受伤。
血,仍旧是湿润的,显然刚刚滴下不久。
是孟玲的血吗?想到这个,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到发寒,即便知道孟玲是个真实存在的人,这些血迹仍旧让我朝某些方面联想。
为什么我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些血迹呢?我努力回想进门时候的光景,不,那个时候没有血迹,什么地方也没有血迹,我几乎要这么肯定了,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有血迹的,只是我自己没注意到罢了。
好不容易将沙发拖开,打开门,可以望见圆形的小血滴一直朝楼梯口通去,我回屋拿来电筒,照着地面仔细察看,从天台一直看到云升街六号的大门口。从302号房的门口一直到楼底下的街道上,甚至通往更远的地方,圆形的小血滴仿佛细小的花朵一路开放,连成一道曲折的线,中间没有断续;而在天台上,以及从天台通往楼梯口的这一段路上,我却没有发现一滴血。
这个情况让我实在想不明白。假如孟玲在房间里受伤之后,躲藏在天台之上,那么,从出血量来看,通往天台的那一小段路上无论如何都应该留下血迹——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如果单纯根据血迹的分布来推断,孟玲应该是在屋内受伤之后,便立即从302号房内跑出去,直接跑到了楼下。
但是,假如是后一种情况,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她?
我沉吟着缓缓上楼,经过二楼时,202号房内照例发出幽暗的绿光,一道微微敞开的缝隙朝着楼道。我心中一动——孟玲会不会跑到这里躲起来了?用手电筒一照,202号房门前十分干净,没有任何类似血迹的痕迹。看来是我想错了,我沮丧地回到了房间里。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呢?难道孟玲真是那么厉害的人,能够在受伤之后的一瞬间便想到常人无法想到的办法离开云升街六号?不,我缓缓摇头,脑海里浮现出许小冰的形象,许小冰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假如物以类聚的话,孟玲也不会有这样的急智。
究竟该如何解释这种事情呢?
我一边整理被我翻乱的房间,一边沉思着,有好几次,我的目光落到门口的那一滩血迹之上,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实际上,在我心里,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只不过我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我强迫自己将那种连我自己也无法接受的想法挤出脑子,专心致志地收拾着房间,用洗衣粉努力消灭血迹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毁灭凶案现场的凶手。
房间里其他地方整理完毕之后,我开始坐着发呆。经过刚才那么一阵忙乎,浑身都被一种乏力的感觉所充斥着,一天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脑海里争相浮现——我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复杂?真是令人头疼啊。四周又变得安静了,不知道那个书店老板是否还在街道上继续张望,哦,他应该已经走了,他留在这条街上,就是为了远远地看着孟玲,现在孟玲离开了,他也该回到他的书店里去了。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次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所房子里。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留在云升街六号的302号房。
左边的厨房空落落的,厕所里的水管不断发出古怪的呼啸声,客厅里的窗户敞开着,潮湿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放在茶几上的一盒餐巾纸像白色翅膀一样不停扇动,从正对着我的电视机屏幕上,可以看到身后的客厅大门,在黯淡的屏幕中,一个人,一张沙发,一扇门,这种画面几乎是恐怖片中的经典镜头,我下意识地移动了下身子,避开电视机的屏幕。
右手边是三张敞开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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