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云仔仔细细的给他裹严实了,忽地平静道:“夜深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何故这样劳累?不若先去睡,交给我也一样。”
“不用。”
秦霜揉揉眼帘,轻微扯动嘴角一笑,摆摆手,“这帮内的事务本就是我来做的,师父既然信任我,我自是不能叫他费心,需做的万事妥帖才是,怎好借云师弟的手。”
说着,接过步惊云手中的草图。
步惊云低头望着那双和白纸一般苍白的手,指修长,骨节突兀,顶尖修剪平滑,一条条素青的血管依稀可见,既是心疼,又是可气。
“你便这样听他的话?”这云师弟近年来脾气见长,说翻脸就翻脸,和着外人面前冷冰冰,无波无澜的模样鲜若两人,他大师兄也由着他去,只想他心情不好,自己却也担待些才是。
就见秦霜宛若没有听见他的话,低头准备细细来看,却叫他一把扯过纸张,揉成团丢在桌面,咬牙切齿道,“你可是他养的一条狗,他给你根骨头,你便不知廉耻的上去舔?你却是没有骨性的,就这般不要脸?”
步惊云的声音大的吓人,双眼通红,模样若像是要撕裂人的狼子,这话憋得他快疯了,不吐不快。
外面看守的侍卫刚伸进来一个头颅,不及回转,便被步惊云一个砚台直砸上脑门,“滚出去。”
“是,云堂主息怒。”小子溜得飞快。
秦霜也不见怒气,就是脸色平淡的瞟了一眼步惊云,依旧不缓不慢翻开图纸,轻道:“云师弟你若是这么说,我自然没有法子。”
那人轻悠悠的样子,使得步惊云满腔气恼更甚:“既如此,我给你想法子,如何?”
“……”
“哼,当初,原是你领了我来,也曾说要给我一个家,但这些年,你眼里可是看到我一丝一毫?你那样疼风儿,我没说话,可是,我们也知,你心里,终究只有你那师父。何曾有我们?”步惊云冷笑的道,样子难看的极,咬的牙床都生响。这会儿,倒是比他一年之中说的话都要多。
秦霜扶额,终是不得那样悠哉,突地想起那年,云儿战场重伤,险些命丧,而自己却也因着师父一句话,便狠心不去看他一次。殊不知,那时却也有自己的道理。
细细按着太阳穴,只觉头有些胀痛。这师徒两个都是倔性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今儿个,他哄着威胁着要你这样那样,明儿个,另一个又气了恼了说你不该这样那样,那到底要自己怎样?还是风儿好,最起码他知道听话,心里闷闷的想着,只想甩手。
他长叹一口气,也有些无奈,只以手支额,轻道:“云儿,你和风儿都是我带进来的,我自然是疼你们的,岂不知,我除了你们,也再没其他,本应惺惺相惜,会知冷暖。至于师父,莫要说他不会放我走,于我,一时也断然不会离开他。他收我养我,于我有恩有情,我岂能薄情待他?”
“那你就是那样还他情,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躺在他床上,任他蹂躏摧残?还是说你本就很享受他那样待你?”
秦霜木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一直隐忍的云师弟,半响才道,“许多事,你也知道,也断不该这么说我。”说着,低下头去,双眼竟有些泛红。
“我岂是愿意那样说你。”步惊云不忍,转过头去,后终是忍耐不住,上前凑近,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大力扬起,“我如今只问你,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霜吃疼,不言语,就是瞪着他,显然对于步惊云的行为,有些吃惊。
手下力气更甚,秦霜终是有了气性,眸子直面对视,一字一顿,冷道,“这与你无关。”
“你…”
步惊云恨不得撕了他,却又下不了狠手。
只把人压在椅子上,逼着后退。
“霜师兄。”
外面聂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悉簌簌的轻快脚步声。
“是风儿,快起来。”
秦霜一把推开步惊云,步惊云也适时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上面。
“云师兄,你可巧也在。”
步惊云不说话,整理衣袖,一手提起毛笔,蘸着墨水。
“风儿,怎的还不去睡?”
秦霜瞟了一眼步惊云,收起刚才的情绪,保持温文尔雅的柔和笑容。
步惊云却当真聂风的面子,冷哼一声。
“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夜里太冷了。”
说着,提起衣摆,上了台阶,当下也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秦霜的椅子上,好在,椅子大的很,两个人也不嫌挤。
聂风嘻嘻的眯着眼睛笑,无视步惊云的很冷很杀气的神情。
“你都这么大了,怎的还和小时候那样?”秦霜推他,“自己回去睡,别来烦我。”
这现在聂风都快比自己都高了,秦霜也不好带着他一起睡。
“秦霜哥哥…”长长的一个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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